沈浣點將出兵,與劉福通全然不是一樣形式。劉福通每每顧慮極多,升了帳,合營將官你爭來我爭去,排出一路軍馬往往先要爭辯上幾個時辰甚至一兩天。沈浣不同,從帳前卯聲響起,到散帳主將各領兵馬依次待發,統共不過兩炷香時分。其間十餘道將令流水價般一一而出,一道將令發出去,將領若有不明白之處直接詢問,否則領了將令直接出帳點兵。無論是主帥還是將領,半句廢話也沒有。諸將們但覺似是已經許久沒有這般痛快的升帳點兵了。
十萬人馬,沈浣留下了三萬在潁州大營,交給劉六任統領。劉六任乃是劉福通的異母弟弟,為人也算公允,由他守營,無論是劉福通還是沈浣皆是放心。剩下七萬人馬,一萬交給了羅文素,命他與眾部同行,卻不至汝陽,而是在駐紮汾水以東,原地待命。中軍賀穹、樓羽分統左右先鋒,戴思秦為中軍知事,連劉子青韓普兩個人,沈浣一揮手也給帶了上。看著一一領命而去的眾將,帳中隻剩沈浣與副將狄行二人,狄行以為沈浣的意思是讓自己依舊跟在她身邊,卻見沈浣由主位上下來,將一隻令牌交在他手中,沉聲正色道:“狄行,當初你我與何滄三人精訓出來的三萬精銳,你帶走一萬。”
狄行不由微驚。當初三萬精銳如今隻剩兩萬出頭,沈浣竟然一口氣便給了他一萬。隻聽沈浣道:“你帶這一萬人馬,出潁州往西南而去,繞過新蔡,真陽,朗山,確山,在確山以東駐紮。行軍要快,我給你兩日時間,兩日之後,必須給我到得確山。這一路你不打旌旗番號,士卒分批喬裝而行,切莫引人注意。你可辦得到?”
狄行接了將令,單膝一跪:“緊遵將軍令。”
沈浣凝聲道:“到了確山,等我將令。此次一戰,成敗半數皆係在你這一部身上了!”
狄行握了手中將令,沉默點頭,再不多說,出帳點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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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潁州軍,三萬駐守潁州,一萬駐紮汾水東平輿,一萬繞過真陽駐紮確山,剩下六萬軍馬急行兩日一夜,便抵沙河岸邊紮營,與元軍隔水相望。到達駐紮當夜沈浣下令全營將士停訓一晚,休整隊伍。
自從那日俞蓮舟一個梯雲縱將沈浣的將旗掛兩丈高的旗杆頂端,這一手輕功被周圍十數名士卒看到,這一幕竟然在短短兩天之間,傳得全營上下悉數皆知。而且如所有口耳相傳的留言一樣,被傳得神乎其神,幾乎分辨不出本來麵目。是以這兩日俞蓮舟同沈浣一道與大部人馬由潁州抵達沙河,一路上幾乎所有士卒校官,甚至一些將軍偏將,看他的眼神都無比欽慕,敬仰至極。無論他走到哪裏,四周都是好奇打量的目光。前一晚一個夥頭軍去他的客帳給他送晚飯,因為多得了他一句相謝,出來之時臉上笑得開了花一般。俞蓮舟對著些隻做不見,既不多說也不多問,一切如常。
沙河駐軍的當晚,沈浣難得發一次善心,取消了當晚操練,軍士們三三兩兩的在營中生了篝火,更有人打了附近野兔野雞來就著火烤,打打牙祭。
俞蓮舟過了晌午便在自己客帳之中打坐用功,直到此時入夜時分,方自起身出帳,緩緩走了幾圈,舒展筋骨。他行走江湖十餘年,倒還從未曾在兵營之中待過,此時見得瑟瑟秋風朗朗夜色之下,營寨嚴整旌旗林立的行營皆是金戈剛健之氣,也別是一番情味。
此時忽聽得一旁有人出聲喚他:“那邊可是俞二俠?”
俞蓮舟側身看去,卻見得正是那日旗杆下的為了將旗犯愁的佟校尉,此時起了身招呼自己。
俞蓮舟拱了拱手,“佟校尉好。”
佟校尉連忙上前,爽快道:“不敢不敢,俞二俠是元帥的貴客,咱們可當不得這禮。俞二俠這是出來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