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徒問青絲知不知(1 / 3)

夕陽西下,微暖的冬陽灑落在一望無際的寂靜雪原之上,橙色的光芒將白皚皚的冰雪染得透了,竟仿似也將這寒冷刺骨的嚴冬映得和暖了一些。蕭策抬起頭來,看見雪梟在天空之中一聲長啼,猛然劃過蒼穹,展翅向北而去,轉瞬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已經十年了……從阿浣下山到現在,轉眼都快十年了。”蕭策輕歎口氣,“師父過世後,知道阿浣身份之人,隻有吳老,阿瑜同我。”說著,他側頭看向俞蓮舟,“其實,俞二俠就算不知,想必也曾生疑吧?”

俞蓮舟微微一頓,半晌,緩緩點頭,“確曾有過短暫相疑,隻是未再有深思。”

蕭策微微一笑,“俞二俠當時為何不問?”

俞蓮舟卻是不言不語,隻微微搖了搖頭。

蕭策道:“俞二俠是想無論男女,沈浣便是沈浣,又有何不同?可對?”

俞蓮舟抬眼看了看蕭策,雖未出言,卻是默認了。

蕭策無奈而笑,“武當一門門風清正精嚴,武當七俠論品性論才得,能出其右者恐是不多。而你此番又救得阿浣性命,悉心照料至今,於公,你救下了潁州三軍的軍心,於私,你救下了阿浣一條性命,論情義論恩德,莫大於此。俞二俠,你是厚德君子,不探人私隱之事。既與阿浣傾心相交,無論她是男是女,你都偏顧她幾分。能將失蹤多年、諸多戰將無緣一見的武穆瀝泉尋來相贈,可見你對阿浣情誼絕非一般。按道理講,自家妹子能得俞二俠這般人物相托終身,身為兄長絕無不願之理。”

說至此出,他長歎一聲,搖了搖頭,“俞二俠,近來風波迭起,阿浣是你親手所救,便是有趲越之處,亦是出於形勢所迫。你品性至誠,阿浣心胸豁達,便是一室同處,也是清清白白猶如風光霽月,俞二俠何必拘泥於世俗偏見?阿浣都未曾於此多說一言,可見她深信俞二俠絕非拘泥世俗之人,俞二俠如今竟將阿浣當做庸碌凡俗女子,用這世俗偏見繁文縟節來縛這雪梟蒼鷹的翅羽麼?”

俞蓮舟卻是皺了雙眉,“蕭兄誤會了。在下與蕭兄提及此事,也並非全然出於近日之事。蕭兄說在下偏顧令師妹三分,在下確是有此心意。”說著轉身,看了看木屋,感慨道:“在下雖非義軍中人,這些年在旁卻也看得明白,深知要在這中原六路行省一十八州撐起幾十萬義軍,又有多難。而令師妹這一守,便是十年鏖戰,今後亦不知仍有多少歲月,更不用提這之間受過多少磨難咽了多少苦楚。身份一事,在下不知便罷,如今既然知曉,若能定下名分,今後無論相護還是相助,替她分些憂慮苦楚,也就更無不便之處。”

蕭策聞言,雙手不由撫上太陽穴,沉默良久,苦笑道:“俞二俠即如此說,身為阿浣師兄,我知我今日若不應你,立時便要後悔莫及。可是,我若應了你,怕是他日,阿浣會怨我一世。”

俞蓮舟不明所以,“此話怎講?”

蕭策抬頭,看向俞蓮舟眼底,一字一頓道:“隻因,阿浣她,心儀於你。”

俞蓮舟猛然一滯,頗是訝然的看著蕭策。他與沈浣相識十五載,傾心相交六七年餘,雖然聚少離多,但自來兩人心意相通,不需太多言語便能知對方所想。然則他竟是從未察覺沈浣有此心意。一時之間,俞蓮舟心念如電,諸般念頭紛至遝來,無以開口。

但聽得蕭策道:“夫妻之間,情之一字,不患多寡,而患不均呐!今日若是阿浣無這一番心意,而僅是孺慕於你,那你便隻是憐她,我倒當真可以將點頭應了你與阿浣一事。你自是能護持阿浣一世,而我亦信阿浣決計能當得起你俞二俠的內子。你二人雖無男女情思,卻有摯友情義,同甘同苦一世相伴,也未嚐不是一樁美事。”說著他亦看向那木屋,半晌輕歎道:“可阿浣她心中對你不僅有敬有義,更有多年真心愛慕。如此這般,你若隻能償與她朋友之義與憐惜之情,那你二人若成夫妻,心中受苦的那人終究也會是她。眼下她身在軍中,自知前途艱險死生難料,雖是心儀於你,卻從未求過一個結果,自然不曾思量此事。可是今後如若你倆人結為夫妻,待她明白過來自己心儀的枕畔之人待自己有義有恩卻並非非卿不可之時,恐怕是要怨我今日允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