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書接上回。

那侯六和查理王看見黃土坡下零散的殘屍,竟然穿著李道士的衣服,不禁都大駭。大駭之後,查理王卻又生疑,呆站著陷入了深思。

侯六卻率先回過神兒來,大哭了一聲,衝著坡下便要蹦下去,被查理王一把揪住了後脖頸子,扯了回來,吼道:“小六靈醒些!沒見著全屍,就別說是你的師傅!沒準兒那個段繼雲的服色,原也和老李差不多的,我們還是先下去再說。”

兩人繞道旁邊,就著斜坡下去,飛奔到屍體旁,仔細察看起來。

查理王原先就是仵作,見著屍首便用手觸碰以查其質地,天氣嚴寒,屍溫下降的快,加之損毀的太過嚴重,露著地方沒有一點好肉,那皮肉都猙獰的往外翻著。

他仔細思索著以往的經驗,卻還是無法判斷出具體死亡時間,為了看得更仔細些,他動手去扯那些掛在胸腔子上的破布條,正欲抬手時,他突然想起那李道士胸前有一片斑駁駭人的舊傷,在第一次同住客店時,查理王便窺到了。他腦子裏一個激靈,便仔細看那些殘存的胸口皮肉上的紋理。隻見那縱橫交集的爪痕的空白處,果然有一些凸起不平的疤痕,查理王腦子轟的一聲,心中狂跳不止。

他定了定神,又想:“也許那段繼雲也有。”便又仔細察看其他,發現屍身的周圍,卻並無多少血跡,隻有背後的一條,拖曳了數十尺。便想道:“這人可能不是死在這裏,人若被狼襲擊,致命傷隻能在咽喉處,我且看看他的脖子。”

隻見那屍身的脖頸處,一圈周邊已經被狼啃得參差不齊,猛一看就好像是被狼咬走了腦袋,仔細看時,卻發現那靠著背部的一段,卻非常平整,查理王看了,不禁心道:“這是被人利器削去了腦袋。”他不由得生出一絲暗喜,心道這李端白若能活著,誰人能削了的他的腦袋——除非他已經被人殺死,然後在被梟首。然而舞弄刀劍的勾當,誰能敵得過李端白?除非有人在背後放冷槍。”

他這麼想著,伸手將那屍身翻轉過來,這一翻過來卻不要緊,隻見那屍身背後墊著一塊衣服料子,上麵有一個黑糊糊的血洞。查理王深吸了一口氣,揭開了那片衣料,隻見那血洞成圓形,周圍有些裂傷,查理王用刀犁開周圍的皮肉,果然見周圍都震碎了,夾雜著子彈的碎片。他頓時覺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老是誘著他往好處想,卻又在明處又給他一棒,往死了和他擰著來,便一下子坐在地上,抱起腦袋。

侯六坐在一旁,見他專心致誌的翻檢著屍體,臉上忽陰忽晴,就好像中魔一般,最後看他抱頭不語,頓時心中一沉,抖著聲音問道:“老王,如何?”

查理王聞言,抬起頭來,兩眼紅的像個兔子,隻聽他道:“我看不出來。老老王和老李,還有那幾匹馬統統都不見了,我估計是他們找到了粟特方士的地下老巢,我們先回營地,整整家夥,再找他們去。”

侯六道:“也好。隻是這屍首怎麼辦?”

查理王尋思道,若是段繼雲或者其他人,索性先不管也不妨,若真是李端白,他又怎好忍心看他曝屍荒野,被野狼啃食?便和侯六回到露營地,扯了塊毛氈子,把那零碎皮肉搜羅起來,用氈子一包,在炭火下邊掘了個坑,暫時埋進去,又覆上焦土和炭火,以掩蓋氣味,以防野狼扒出來啃食。

此時已近晌午,二人啃了些幹糧,查理王便將那個裝著火藥竹筒的箱子傾底扒開,將那剩下的幾個竹筒子裝進羊皮袋裏捆實了在身上,火藥另分了小包揣在懷裏,又拿起一隻火銃來看了看,發現居然是燧發火銃,不禁暗道王典儀識貨。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似的,問侯六道:“小六,除了我,你見過咱們幾個誰手裏有槍?”

侯六想了想道:“王典儀有,我見過,他那把比你的小巧多了,幾乎沒拿出來過。”

查理王道:“你師傅會不會用?”

侯六道:“沒見他用過。”

查理王把火銃拋給他,教給他裝藥擊發,一陣子之後,查理王摸出那個瓷瓶來,回憶淩晨時的夢境,那裏麵的黑衣男人用伊布裏邪蟲引路,段繼雲既然消失在附近,如果他真的如李道士所言,先逃跑躲進了粟特方士的地下巢穴之中,那麼夢境中的坑洞肯定不遠。

他便吸了口氣,叫侯六站遠點,把李二猧收集的那一瓶子蟲子一股腦都倒在地上。那些蟲子劈裏啪啦的摔在地上,約莫有二十多隻,都短小的還沒有手指長,冷風吹來,它們都蜷曲了幾下,動也不動。

查理王在旁邊等了一陣,發現蟲子們完全不聽使喚,不禁十分懊惱,心道莫非是死了?他尖著手指頭搗了搗其中一隻小的,誰知還沒摸著那蟲,那蟲便人立起來,衝著他的手指便咬,查理王慌忙縮手,那蟲子複又低下去蜷成球不動了。

侯六在一旁看了一陣,道:“李二猧從不喂他們,如此沒精打采,莫非是餓的?”

查理王道:“這些邪蟲能吃些什麼,估計就是吸人血吃人肉,眼下隻有死人——”他轉頭看了看埋著殘屍的炭火堆,道一聲“罷了”,便抽出小刀來,挑破指尖,將鮮血滴到那些蟲子身上,果然那些蟲子一個個精神抖擻,互相舔舐起來,不一會兒,它們原本幹癟的身體吹了氣兒般豐潤起來,開始往一個地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