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3)

書接上回。

查理王聽得羅斯瑪麗如此說,頓覺前途一片灰暗。他此時反倒鎮靜下來了,便默不作聲低頭盤算,羅斯瑪麗見他不言語,便道:“過幾日我們會離開此處去肅州。你若有事,便知會我們一聲,省得死了都不曉得。”便起身離開。

接下來的幾日,查理王悶頭趴在床榻上想對策,他對麵的杌子上時刻坐著個有個漢子陰陰的看著他,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查理王數次想支開他而不得。過了幾日,那羅斯瑪麗帶了幾個人上來摁住查理王,給他捏著鼻子灌了一劑湯藥,嗆得查理王邊咳邊吐,然而不多時,他便昏昏然,連呼吸也沒有了,羅斯瑪麗一夥給他換上殮衣,將他放入一口烏木大棺材裏裝裹好,合上棺蓋。羅斯瑪麗換了孝裙孝衫,裝成未亡人,令手下俱各披麻戴孝,大家一起扶著靈柩,坐著馬車出了鎮子。

再說在京城的侯六,他白天操練,晚上由王典儀教習兵法文章。初到京城時,他便提筆歪歪扭扭的給查理王寫了一封信報平安,怎奈查理王一直不回複。侯六便又提筆寫了一封,加之他跟著王典儀進步飛速,不免要賣弄一番,他在信中寫道:

“老王謹啟:

多日不見,甚念。白日間在肖字營裏操練,夜間便隨老老王習字讀書,他待我甚厚。我又長高了一寸多。不知你那邊如何?盼即賜複。”

他欲要再寫時,實在是編不下去了,隻好寫了個“即頌近安小六頓首”。然後折好裝進信封裏,舔舔封口粘住了,第二天便托了個要去江南探親的兵士捎了過去。此後日日翹首盼回信,過了一個月有餘,那兵士終於回來了,把信交給他道:“侯正兵你自看,我還有事,便去了。”說著便閃身走了,侯六心中奇怪,拿信看時,卻見寄信人不是查理王,而是王陽平,此人是查理王的大哥。他拆開信來細讀,頓時恍如晴天霹靂一般,手都哆嗦了,失了大半天神,才想起來跟校官告假,然後撒丫子就往家跑,速報與王典儀說知。

那王典儀一看信,臉色變得煞白,隻見那信上寫道:

“侯正兵敬啟:

餘弟三郎於一月前與同儕輩鬥毆,失手將其殺死。後為縣丞拘捕,念及辱沒祖宗,敗壞門風,於獄中自經身亡。半月前下葬於浮雲觀後,若欲往臨憑吊,請複信告知。”雲雲。

王典儀看了又看,臉上陰雲密布,侯六在一旁捏著拳頭,隻等他發話。須臾,那王典儀臉色卻慢慢平複下來,他清了清嗓子,道:“這信不實。”

侯六喜道:“怎麼講?”

王典儀道:“陽明不會自殺,這是其一。其二,他雖然個性急躁,但其實為人平善,醫者仁心,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和人鬥毆,再者,他是個有擔當的硬漢(?),即使錯手殺人,要殺要剮也自會去領受,不會畏罪自殺,什麼敗壞門風更是胡扯,——他能剪辮子去英倫,再回來當仵作,又跟個道士繞世界胡跑,就跟本沒把門風和臉麵當回事。”

侯六道:“老老王,你的意思是老王沒死?”

王典儀搖頭道:“這我也不曉得。但是此事定然有蹊蹺。你我即刻就下江南,明天就走。”

二人當下收拾一晚,到了第二天,兩人破曉即行,一路上快馬加鞭,原本走水路到杭州要十七天,他二人隻用了九天就到了杭州,再坐船去了淞陽鎮,正好是十天整。

二人進鎮時已經是下午申時,胡亂找了個客棧安歇了。侯六一進客房門,便睡倒在榻上不起來。王典儀將他推醒,道:“四更過後,我們兩個上山進觀。你且去收拾收拾。跟我買些鐵鍬,起子去。”

侯六道:“幹什麼晚上去?要鐵鍬幹什麼?”

王典儀一巴掌拍在他腦門兒上,咬牙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來,道:“好個癡兒!我們是去開棺驗屍,你以為是去觀裏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