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被軟禁在肅州州衙的王典儀和侯六兩人,打定主意要出去看看。然二人身上有別無長物,隻有幾點碎銀子,連打點賄賂都不見得夠。王典儀轉了幾圈,望門外偷偷一看,約莫有兩個兵勇在門外百無聊賴的徘徊著,人手並不多,估計大部分人都被抽調去了別處。
王典儀心生一計,轉向侯六低聲道:“待會兒我裝病,你喊人,把他們都套進來。”
侯六會意了,且看這半老頭子如何動作,隻見那王典儀不慌不忙的走到盥洗架子前,伸手拿了一塊胰子,皺著眉丟進嘴裏嚼巴嚼巴,頓時嚼出了滿嘴白沫,他對了雙眼,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侯六見狀,頓時假裝驚慌失措的衝門外大叫起來:“軍爺!不好啦,王大人羊角風犯啦!”
外邊的兩個兵勇怕出人命,立馬開了鎖,推門進來,一眼就看見了倒在地上抽搐的王典儀,急忙奔入到身邊來掐人中,另一個便要往外跑去叫人,卻不提防王典儀根本沒病,侯六在後作怪偷襲,登時都被砸暈了。二人道了聲罪過,將兩個兵勇衣服換下,手腳捆住,嘴裏塞了布團,放在炕上擺好,最後鎖了門,才做賊一般的溜了出來。
侯六正要循著昨天查理王被架走的方向找去,卻被王典儀一把拽回來,道:“錯了!你往哪走?”
侯六道:“不是你說的去找老王?”
王典儀冷笑一聲道:“你知道地方?”
侯六抱臂輕哼一聲,道:“老老王,肅州州衙你我不是第一次進,早在十月間,我們在這裏盤桓了許久,我就摸清楚了這裏的邊邊角角,我知道老王給他們帶到哪兒去啦。這州衙原是明代一戶大地主宅院,後邊乃是個動私刑的地方,他們昨天架著老王,就是奔著那個方向去了。”
王典儀微笑頷首道:“果然孺子可教矣。且隨你,不過找得到找不到還是另說。”
兩人遂往查理王初到時的地方去了,奇怪的是,整個州衙,除了看著他們的那兩個兵勇,幾乎看不見活人,四處都死氣沉沉的,兩人初時還膽怯,後來索性大踏步的往前走,走到關著查理王的後院門前,索性拿起石頭砸鎖,幾下便把銅鎖砸的斷為三截,再一看,那端口露著白茬,看的王典儀都直搖頭。
等踹開門進了院子,兩人便一間一間的搜那些破敗的屋子,當然,他們除了幾段爛繩子,什麼也沒找到。
再說那位被關在本該被查封了的酉陽賭坊後邊的查理王——真是慘兮!他半天一夜水米未進,嘴唇上起了好多燎泡,耳朵上被那李甲撕扯,全都破了,結滿了血痂,嘴裏又不知是塞了個什麼東西,時不時還聳動一下,弄得他幾乎幹嘔,嚇得他心驚肉跳,惡心得無以複加。
此時已經是清晨,周圍的擺設大致可以看清,不過是一間破敗的敞口牢房,裏麵堆著些破爛的大木箱子和草氈子,柵欄的一邊是一條極其肮髒的過道,就著初升的日光,可以看出這過道乃是東西向的。查理王所倚靠的的一麵牆上開著一個小窗,正好朝向北。
查理王正背靠著牆,暈暈乎乎的打著盹兒,時不時幹嘔一下。突然,他感覺頭上撲撲簌簌的掉渣子,正迷瞪間,卻聽見頭頂小窗上有人扒拉了兩下,低聲鬼叫道:“還活著也未?”
查理王幾乎要喜極而泣,他想嗚嗚兩聲,可喉間那個東西卻又往喉嚨裏麵拱了拱,唬得他不敢再發聲,他幹脆用綁在一起的腳砸了砸地麵。上麵約莫是聽見了聲響,粗聲道:“也便卻好。灑家這就來相救也!”
說著便吭吭吃吃的撼動那小窗戶上的鐵欄杆,灰塵碎屑一時間都撲啦啦掉了下來,查理王無法抬頭仰視,隻聽那聲音卻像是李二猧。
然而,還未等李二猧將窗戶拆下,過道裏卻傳來聲響,上方頓時不動了,查理王抬頭看時,卻是那李甲,笑吟吟的開了柵欄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尼葉赫的兩個跟班,這兩人手裏,卻都牽著一段繩子,繩子的一段,係在兩個身量矮小的活物身上,查理王看不出那是個什麼東西,因為那兩個活物雖然被牽引著走動,步態卻細碎搖擺的不像人,倒像是被耍猴人牽著的猴子,從頭到腳罩著個**布套,樣子非常詭異。
查理王見李甲手裏挎著個食盒,他聞到了飯食的香味,肚子裏禁不住咕咕叫了一聲,那李甲就如沒聽見一般,支使著那兩個人將牽著的東西放下,便揮手令他們退下。
查理王瞪著他,他卻並沒有看查理王,而是抬起頭去看頭上的小窗。查理王曉得李二猧就藏在窗後,恐怕那李甲能看出來,便又嗚嗚了三兩聲,這時候,窗後撲騰了兩下,傳出一兩聲嗷嗚的貓叫,幾下抓撓聲,似乎是貓打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