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侯六見師傅坐著不動,便也就地坐下休息,麻骨頭張著嘴,看看狼,又看看侯六,訝聲道:“還以為你這小子誆我咧,原來尊師確實是二郎神,這個老大個的白狗就是哮天犬罷?”
侯六搖手道:“不是,我是真誆了你。”
麻骨頭哪裏肯信,走上前去圍著狼看了起來,大驚道:“不對,哮天犬是黑色細狗呀,這分明是頭大老狼!”侯六怕他造次,便跑過來抱住狼脖子,低聲道:“師傅,你身上的傷要緊也未?”
那狼嗚嗚了一聲,不耐煩的甩掉侯六的手,隨即站了起來,抖了抖身子,抖著抖著,就化出人形來,果然就是李道士。
那麻骨頭顧不上看狼變人,此時,他眼睛瞪的溜圓,狂亂的掃向四周,高叫了一聲奇怪,侯六看時,隻見周圍的庭院,哪裏還有深宅大院的模樣,卻不知何時已經變做燒焦後的殘垣斷壁,正是那日麻骨頭殺人縱火的後果。
借著一點火光,麻骨頭看見地上躺著的人,個個都蜷縮著身子,肚子卻都漲的老高,麻骨頭連忙奔過來,俯身揪住一個身上無傷的人便要搖晃,可那人耷拉著腦袋,麻骨頭試了試鼻息,不禁長歎一聲,丟下這人,轉而又撈起另外一個。正在他忙活的當兒,李道士冷聲道:“你不用再試,他們都是死人。”麻骨頭聞言,木木的抬頭瞧了他一眼,便不再動作了。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狠狠的一跺腳,大罵了一聲娘,便衝著大門外奔了過去,侯六見他焦急,心知道他是擔心起門外馬車裏,還躺著重傷昏迷的婦人和幾個同黨,便也跟著走出門去。
列位看官,這宅子都被燒了,大門焉得幸存,本來站在院中,即可看見門外停著的馬車。麻骨頭早就看見,卻暗暗納罕,車前的看守人卻一個都不見了。
他心裏疑念陡生,卻仍不死心,直到奔至門外,果然發現馬車上的人都不見了,不禁哀嚎一聲,抱頭蹲下,一時間淒惶的幾乎要落淚。
侯六借著點星光,卻見那宅前的土地上,有兩條車轍,對麻骨頭道:“大哥,你看看這個,必定是有人帶走了他們。”列位看官,這麻骨頭的車隊其實是中了妖法,繞著宅子外兜圈子,所以僅憑此車轍印,焉能斷定出來人?原來這新車轍的間距,較之那四輛馬車寬大許多,而且印痕也不同。
麻骨頭回過神來,仔細看了一回,發現車轍是往西去了。他咬了咬牙,低頭想了一刻,對侯六道:“小子,你我本來無仇無怨,隻是因為主母受人指使蠱惑,我們這一族人才與你等為敵。現下你和這道人還救了我一命,來日若要再相見,我必然也會報一回恩,圖個兩不相欠。不過眼下我還要去找主母等人,便就告辭了。再會。”
他對著侯六和李道士拱了拱手,也不聽侯六應答,便頭也不回的跳上一輛馬車,循著那車轍疾奔走遠了。
侯六籲了口氣,轉頭望向他師傅,見李道士那身道袍血汙不堪,道:“師傅,我們如何回去?你身上的傷要不要緊?”
李道士卻盯著麻骨頭的馬車走遠的方向,道:“他走錯了路。”侯六不解,欲要再問時,李道士卻從手裏翻出一個嶄新的小紙鳶,道:“我們這就回去。”侯六看了看天,估摸此時已經是四更天往後了。
列位看官,我要說這查理王和李二猧這邊的遭際,就得把時間倒回這天晌午了。這兩人開始時還精神抖擻,嚴陣以待,到後來便慢慢鬆懈,趴在枯草叢裏嚼草根,曬太陽,一晃一個下午便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李二猧爬起身來,對查理王道:“看來不是叫南城鍋夥耍了,就是被放了鴿子,走吧。”
查理王卻道:“師傅莫急,再等一等。”
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查理王又冷又氣,正要扯起李二猧離開,卻見那荒草裏突然平白的起了一陣怪風。二人暗叫:終於來啦,於是精神抖擻,正掏出槍來擺開架勢,卻發現怪風過處,倏然無聲,荒草裏卻躺著一件暗色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