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3)

書接上回。

上回說到,王典儀和侯六翻牆跳入酉陽賭坊的後院,結果居然發現了身受重傷的李二猧。彼時,王典儀托著李二猧的肩膀,不知是該放下還是該將他扶起,隻恐怕略微一動便會扯開刀口,造成大出血,當下心中慌成了一團。

侯六那陣子哆嗦過後,被冷風一吹,倒是鎮定下來了,他伸出手試了試李二猧的鼻息,低聲對王典儀道:“老老王,你抬肩膀,我抬腳,把大師抬到避風處,這裏太冷。”

王典儀聞言,便拖住李二猧的肩膀一使勁,兩人就把李二猧提了起來,這屋後就是一條窄窄荒地,一邊靠著牆,地上有些雜草和碎瓦,非常肮髒。兩人見四周漆黑一片,幹脆繞進前邊的一排屋子裏,果然,借著侯六口裏叼著的燈籠的微光,這些屋門都貼著封條,他們隨便別開一間,見有現成的床榻,便小心翼翼的把李二猧擺上去。

侯六將燈火點燃,劈了個木椅,又將房裏的炭火盆也燒了起來,拖至床榻邊。借著火光,兩人又扶起李二猧看那傷口。隻見那把短刀從左肋下斜插入,從肚皮正中穿出,血倒是不再流,但必然已經傷了內髒,侯六抬手去握那短刀的刀柄,卻聽王典儀低聲道:“不能拔,眼下不知道是不是割到了腸子,傷了血脈,有刀堵著傷口,也許能撐些時候。”

侯六滿眼濕熱,道:“我如何不曉得,可是老王不在,咱們兩個誰也不會治傷,眼下大師還有氣,卻危在旦夕,這般光景,去哪裏找大夫?”

王典儀道:“先別這樣說,大師和李道長一般,都不是凡人,你先去把火盆撥旺,去燒些開水來。”

侯六依言照做,那屋裏倒是有些日常用的物事,他撿了一個銅盆,去外邊水井裏破冰打水,洗得幹淨,回來將銅盆裏的水坐到炭盆上燒開,卻投了把濕手巾,與李二猧擦血跡。

然而他向上一瞥眼,卻看到了王典儀的眼神,霎那間,他卻覺得王典儀並不同以往,他心裏一陣慌張,卻想起包裹裏還有查理王的急救箱子,當時查理王被州衙官差帶走,卻把東西都留給了他們,他倆從州衙裏離開時,早把查理王假裝遊醫的行頭家夥扔下了,隻揣了這個箱子出來。

侯六避開王典儀的眼神,卻拿起箱子來,道:“箱子裏有些白藥,且拿出來給大師敷上。”

也許是被暖氣一熏,也許是被聲音驚擾,李二猧卻嘶嘶的吐了口氣,睜開了眼睛,侯六瞬間驚喜,道:“大師,你喝水不喝?”李二猧轉了轉眼睛,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侯六頓覺不妙,湊上前去,卻見李二猧突然抬起手來,抓住了侯六的手,侯六正不解間,王典儀早已倒好了藥粉,繞過來俯下身,掀開覆在李二猧身上的侯六的襖,往傷口周圍撒藥粉。

侯六也想掙脫李二猧的手,給他倒一點水來,誰知李二猧卻死命的捏著他的手掌,似乎不許他離開,侯六看著他枯槁發皺的蒼黃胖臉,想起他頭一回見麵時的瀟灑模樣,不禁一陣心酸,道:“大師,莫使性子,我去給你倒水來。”

李二猧卻像沒聽見一般,手中下了死力,嘴巴一張一合,像是上岸缺水的魚,侯六心知有異,便俯下身,貼近李二猧的嘴巴,自家輕聲道:“大師,想說什麼盡管說。”

此時,王典儀已經上好了藥粉,見侯六無法脫身,便起身去取水了。他一離開身前,那李二猧便抽搐著說道:“莫要全聽他的。。。王。。。被他們抓去了。。。此處有暗道出城。。。”

他口裏幹澀,又仰躺著,吐字自然含糊不清,所以侯六聽得並不分明,隻聽到了“被他們抓去”和“有暗道出城”,王典儀便持著一把錫壺湊了過來,那壺裏泡了老參片,是用來吊命好東西,乃是圖巴哈所賞,那時侯六在山西剿匪,曾四天三夜不睡,就是靠含這玩意兒強撐,後來便在身上縫個布袋,常揣著此物,不意竟然用上。

然而,李二猧隻是抿了一小口,卻被嗆住,再喂時,他又緊閉著嘴不喝了。侯六道是躺著喝不方便,隻好慢慢將他扶起,又灌了幾口。過了一會兒,李二猧眼神發亮,精神好轉,侯六看的大喜,心道有救,正要準備拆床板,將他抬出去送醫,卻聽得李二猧低聲道:“不用忙活。。。且聽我說。”

侯六悚然,隻見李二猧道:“他們捉走了老王,順著西頭的第一間屋子下的暗道,往城外去了。但不是去千佛洞。你們要去千佛洞,找李端白,把這些全與他說知,”言及此處,李二猧的臉上似乎蒙了一層灰,氣也喘得有些急迫,道:“要快些,不然便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