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1 / 3)

侯六聞言,一時間悲上心頭,查理王不知死活,李二猧化作塵土,王典儀也和他分道揚鑣,他想要說的話,一股腦全憋在了嗓子眼兒裏,卻不知如何說起,隻好看著師傅發愣。然而,那邊還有一個女道士,剛才昏暈過去,這時又悠悠醒轉,恰好解了侯六的尷尬。

二人便扶起女道士來,李端白叫侯六尋了片瓦,解了褲帶給她托住手臂,又繞在頸上係住。那女道士似暈非暈,侯六攙著她走了幾步,卻發現她一直腳軟,沒奈何,隻好背她往前走。

三人若按原路返回,然而侯六馱著個大活人,著實氣力不濟,實在無法去沿著那窄窄的階梯向上攀爬。李道士隻好親自馱了女子,順便把她吊著的膀子小心抬起,掛到自己身前,兩人也不多話,一路向上,便爬出了這個地窖似的藏經洞。

出了洞口,李道士卻引著侯六,往其他的地方去了,侯六心下疑惑,幾次要出言提醒,又見師傅似乎冷著臉不願多說,隻好生生憋住。果然那李道士走了個不常見的寬敞之路,路上雖然平坦,卻時不時看見一些死屍,像是剛死不久,可見之前此處並非太平所在。

師傅對這裏的了解,似乎不在那仙姑之下,侯六暗道。此時天色已經擦黑,三人從別家的洞窟裏摸出來,一路回了太清宮。

女道士倒是早就醒了過來,卻趴在李端白背上一動不動。一進著觀門,那先前的小道士便像一隻小狗一般的竄了出來,他先是瞅見侯六,然後又看見了李端白,最後才看見了她的阿姐,這孩子原本就膽小,看見血裏呼啦的陣勢,不禁嗷嗷叫道:“阿姐,你怎麼啦!阿姐,阿姐!”

說著便對著李道士作勢欲撲。

那女道士輕聲喝到:“莫吵,——”再要教訓時,不提防李端白卻一矮身,讓她自己兩條腿著了地,再托著她的手臂繞過來放好。

那孩子也不知怎生教養的,端的一點兒眼色也無,還沒等女道士站穩,便猛衝過來撲進她懷裏,幾乎把她撞倒。侯六原本覺得好笑,眼睛卻不經意瞥見了李端白的左手,頓時心裏一緊,原來李端白與那羅刹以命相搏時,將左手砸壞了,雖然沒傷著筋骨,可是卻烏紫的一片,隻好微微的蜷著。

眼下到了飯點,那女道士打發小道士去做飯,三人便圍桌坐下,尋出跌打藥來治了回傷,那廂房的櫃子裏倒有些現成的吃食,女道士讓侯六全搬了出來,大家邊吃邊白話。原來,這女道士姓文,祖上也曾是這裏望族,後來逢著戰亂,便合家入了道士籍,幾百年過去,人丁漸漸稀少,傳到女道士這一帶,就隻剩下她和弟弟兩人,之前羽化的師傅,是他的族叔。

侯六餓壞了,一麵吃著糕點填肚,一麵嗚嗚的說:“師母,你姓文,可也總有個名字吧,說來聽聽。”

那女道士本想遮口一笑,可惜右手壞了,多虧李端白與他正骨療傷,此時打著夾板,動彈不得。她還未發言,李端白卻從堆得像小山一般糕餅裏抬起頭來,錯愕道:“什麼師母?”

侯六眨了眨眼睛,道:“師母說了,師傅為了進千佛洞,已經立下契約,替師母當家。”

此時,那女道士垂著頭,一言不發,李端白卻道:“是有這麼回事,我答應給文仙姑當家,直到他幼弟成年,但沒有說要娶她,你不要妄言,壞人名節。”

侯六頓覺師傅一雙長眼睛瞪著他,頗有點聲色俱厲的意思,便噤了口,他在把腦袋埋進糕餅堆裏,卻偷眼去看女道士,隻見那小娘子滿臉通紅,活像偷吃時被貓當場逮住的鼠子,看的侯六在心中長歎一聲,道果然是個沒譜的事情,想我一世英名,怎麼就居然信了她。

侯六這邊廂正在心裏嘖嘖,李端白卻發話了:“小六,明天一早,便就離開。”

侯六道:“去哪兒?”

李端白說:“往西南邊的高地去。”

這下女道士猛然抬頭,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盯住李端白,低叫道:“李郎!你不打算給我當家了?”

侯六一聽這稱呼,一個沒忍住,嘴裏的餅渣就吸進了氣管裏,緊接著就咳嗽起來,聲震房頂。李端白並不看侯六,卻對女道士溫言道:“不是。事情了結之後,我還會回來。”說罷又閉眼養起神來,似乎不想再多說話。過了不多時,小道士把飯做好,大家一起將出飯來,草草的吃了,各自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