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的廟,祈他人的福?
陸懷瑾眼神愈發沉肅,加快步子走向陸家祠堂。
祠堂內僅華夫人一人,此刻她跪於蒲團,正虔誠地雙手合十,嘴裏念叨著聽不出的話。
陸懷瑾命陸七守在門口,便帶著一身冷氣邁進了祠堂。
“吱呀——”
沉重的黑木門關閉。
“母親,在為誰祈福?”
華夫人聽見兒子來了,卻也被兒子疑似質問的語氣驚到。
“自是在祈禱皇上能過了這關。”
“皇上能否過了這關,兒子不太清楚,卻知曉,有人興許過不了這關。”
他區區兩句,已讓華夫人敲起了心鼓。
兒子向來尊重她,豈會用這針尖對麥芒的口吻同母親說話?
“允章休要亂說,皇上定會好好的。”
陸懷瑾垂下眼眸,一轉話鋒道:“兒子意外幫助一名失心瘋的母親,尋到了他的兒子,現下不知要不要還回去,助他們母子團圓。”
說到此處,華夫人明眸忽而暗淡,掠過了一抹慌亂。
畢竟見過大世麵,她那一絲異樣的情緒轉瞬即逝,快得叫人無從捕捉。
“如今你正忙著皇宮的事,怎會有空做這些呢,允章莫要打擾我祈福……”
“母親!”陸懷瑾忽提起聲量,厲聲打斷她:“皇上大限將至,再放任下去我們都要大難臨頭,他們兩人總要死一個,母親您想好了,要留哪一個?”
“你……”
華夫人忽覺眼前一暗,險些摔下蒲團,單薄的身子顫得厲害。
這模樣,讓陸懷瑾瞬間紅了眼眶。
她畢竟是個愛子的母親,這秘密藏在心中多年,定不好受吧?
他陸懷瑾是華夫人最不設防的兒子,如今卻親手戳破她藏了二十年的心事,她豈會不心痛?
事到如今,陸懷瑾已沒有時間同她周旋、試探。
“母親,兒子總算明白,為何毫無動機的周管家,要冒死行刺阿珩了,”陸懷瑾聲音低啞,一字一頓道:“他在為你扛罪,因為,真正想要阿珩命的人,是你。”
華夫人背對陸懷瑾,麵向滿堂的列祖列宗,不堪地閉上眼睛。
“對,我想要阿珩死。”
陸懷瑾看著母親後背,狠狠握起了拳,“因他本就不是你兒子,你以為,隻要阿珩死了,你真正的兒子便能得到最大的庇護……我想聽母親,親口將那件事說出來。”
兒子敢來當麵質問,必是掌握了證據。
華夫人深知,到了這一步,等同將整個國公府架上刀山,再瞞下去,國公府上下近千口人,將無人能救!
然而,誰又能想到,形勢竟會走到這般進退維穀的地步?
罷了。
華夫人淚流滿麵,此刻心頭如錐碾斧斫一般的疼。
“阿珩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在一個很好,又很壞的地方。”
陸懷瑾不出所料。
隻是,忽然對他敬重了二十多年的母親,生起了一股恨意。
華夫人頹然癱坐,本柔和的目光已滿是淒涼。
“誠如你所說,阿珩是那個瘋……瘋妃的兒子,曹晉乾才是你真正的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