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洛的手機唱響時,她的血液幾乎沸騰了。可惜,手機上的“張家明”三個字如同一盆冷水,澆得她一番寒徹骨。張家明問:“洛洛,學校辦舞會,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丁洛洛直接道:“好。”
張家明一個上揚語氣的“啊”字幾乎拐了十八個彎:“啊?真的嗎洛洛?”丁洛洛悲壯道:“真的。”張家明掛了電話,叩謝各方神靈,願上帝和菩薩繼續保佑他。
丁洛洛破天荒地需要一個男人,需要一張有棱有角有胡茬的男人的臉,一副結實的男人的身軀,來讓她忘記左琛,忘記左琛的臉和左琛的身軀。丁洛洛想過了,她是咎由自取。左老師為了教她寫出成年人的小說,才會對她做了成年人的事。她身為學生,不說“謝謝你”,反而說“我愛你”,這太荒謬了。不過,更荒謬的是,她覺得她的的確確愛上了左老師。不然,她為何一閉眼就會看見他?不然,她為何會去和張家明跳舞?
張家明杵在學校門口,看著身著湖水色長裙的丁洛洛款款而至,覺得她猶如仙女下凡。丁洛洛悶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像是膽怯的囚犯正在走去刑場。張家明振臂呼喊:“洛洛,洛洛。”行人紛紛側目,丁洛洛巴不得上天下地,隻要能躲開他,十八層地獄也大可闖一闖。
張家明左眼眼皮上的疤痕其實並不顯眼,不過在丁洛洛看來,仿佛蜿蜒的山川河流。丁洛洛馬上又看向了自己的腳尖。張家明搓著雙手:“洛洛,你能來真好,真好。”丁洛洛沒答話,迎麵一個女人倒開了腔:“喲,張老師,帶女朋友來舞會啊?”張家明不置可否:“趙老師,下課了?”丁洛洛抬眼,隻見那趙老師杏目櫻口,凹凸有致。趙美人又開了口:“是啊,一會兒我們舞會上見嘍。”張家明咕噥了一個哦字,一把拉上丁洛洛,走了。
丁洛洛掙開張家明的手:“急什麼?”張家明被掙開的手尷尬地握了握拳:“那趙老師是我們這兒的音樂老師。其他老師都說,她喜歡我,所以我見著她就不自在。”丁洛洛馬上瞥向身邊這男人:右眼有痣,左眼有疤的張家明,會吸引上音樂美人?不,一定是其他老師拿他尋開心的。丁洛洛如是想。
元薇趴在電腦前,像一隻無脊椎動物。她的腦子裏亂糟糟的,就像一團毛線團骨碌到地上,又撲來一隻貓與其嬉鬧,糾糾纏纏的,越理越亂。她和鄭歐洋發生關係了。她怎麼,就和鄭歐洋發生關係了呢?元薇抓撓著鳥窩頭,眉心糾結,兩條眉毛幾乎聚成了一條。是,她元薇筆下盡是男歡女愛,不過,她元薇這個人是玉潔冰清啊。除了年少時,與她第一名男朋友偷吃過禁果,經曆過幾次交織之外,這混帳的鄭歐洋,就是她響當當的第二名男人了。
元薇嘴裏哼哼唧唧:“為什麼,為什麼啊?”她是對鄭歐洋垂涎三尺沒錯,她是因為見不到他而寢食難安也沒錯,不過,為什麼要發生關係啊?今後,她怎麼麵對他?是裝作做了一場春 夢,還是時不時地再與他同歡?元薇憤憤:好你個鄭歐洋,竟把我這知名的文人逼到了這個份兒上。
在丁洛洛和張家明枯坐在舞廳中時,元薇也枯坐在了美發店中。她決心改頭換麵。什麼叫剪不斷,理還亂?她元薇不信,還有剪不斷的?
張家明在深呼吸了近百次後,終於站起身來,向丁洛洛邀舞。丁洛洛抬起眼來,看見張家明的雙目,馬上道:“不,不。”這時,音樂美人從天而降,施了脂粉,更添嬌 媚。她拉上張家明的手:“張老師,我跟你跳。”
張家明猶如被老鷹虜獲的小雞,九死一生地入了舞池,他回頭張望丁洛洛的目光,絕望如自盡前的怨婦。丁洛洛倒抽一口冷氣:是她瞎了眼,還是那美人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