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永不磨滅的番號(3 / 3)

蠍子狐還未說話,山下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陳營長,我是傻子阿太,還記得吧?我敢擔保,隻要你放下武器,聯隊長閣下一定重重有賞。”

二狗靈機一動,接上他的話茬:“原來是花田少佐,我知道你們要找什麼。旗冠就在老子口袋裏,隻要放我們走,旗冠我可以留下。否則老子砸了這破玩意兒。”

直到此時,蠍子狐才知道旗冠的秘密,她心道:原來是為了旗冠,怪不得川上跟喝了老虎尿一樣。

原來,當川上率領大部隊浩浩蕩蕩撤出戴望山以後,從茂縣開始便把部隊沿潢水東岸撒了開來,一直向北拉網搜索。他嚴命王黑虎幾個,支那小分隊襲擊了茂縣、中離兩縣糧庫,務必找到並殲滅,放跑了支那小分隊將嚴懲不貸。

搜索到一半的時候,胡六的隊副跑來向蠍子狐告密,告訴她:是胡六和獨立營陳二狗勾結,不但燒了自己守備的糧庫,茂縣其他所有糧庫都是胡六領著陳二狗幹的。

聽到這些,蠍子狐急忙向川上獻計,既然是獨立營幹的,不如返回戴望山守株待兔,獨立營早晚要回老巢戴望山,這樣漫無目的地搜索下去也不是個事。

川上聽後即刻命令,第二大隊繼續在潢水東岸搜索,其餘所有部隊掉過頭去再次開往戴望山。誰知剛走了一半,101輜重聯隊的緊急求援電報便到了,鬆塔輜重基地遭遇新四軍絕對優勢兵力攻擊,十萬火急。

接到這一噩耗,川上眼睛血紅簡直瘋了一樣。當時因為部隊連續打仗連續行軍,許多士兵都累得走不動了,剛好有兩個偽軍士兵坐在那裏擺弄腳上的血泡。川上看見後,怒喝一聲拔出軍刀衝了過去,當場把兩人的腦袋劈成了兩半,身邊的官佐士兵全嚇得麵無人色。

殺完人,川上怒火稍斂,命花田秀帶一個日軍小隊,蠍子狐帶兩個偽軍中隊進山守株待兔,繼續等待陳二狗,其餘所有部隊馳援101輜重聯隊。在他看來,旗冠的事好歹能隱瞞一段時間,日後有時間、有機會尋找,而101輜重聯隊如果遭遇覆滅,自己很快就得掉腦袋。

由於琴兒和花腳杆帶第三連大部隨羅達維下山接應二狗等人,熊窩嶺隻留了一個班守窩,加上蠍子狐對這裏情況很熟悉,熊窩嶺遂落入花田秀和蠍子狐手裏。

聽到二狗的要求,花田秀爽快地答應了:“行,你現在就帶人下來,我讓開一條路放你走,你把東西給我。”

二狗哈哈笑了起來:“東西給你可以,你和蠍子狐兩個必須過來當人質,等我到達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把東西給你。”

花田秀是個人精,腦殼裏快速權衡一番:硬攻必然導致陳二狗最後砸了旗冠,以川上現在的精神狀態,老子的腦袋肯定不保,還不如把蠍子狐豁出去算了。隻要你下來,老子一頓亂槍將你們統統擊斃,管你媽人質不人質,旗冠才是最主要的!想到這裏,他大聲喊道:“陳營長,通融一下,一個人質行不行?”

二狗脫口道:“可以,你倆誰都行。”他心裏很清楚,今天肯定走不了了,打死一個是一個。

他倆的喊話蠍子狐聽得一清二楚,她悔得腸子都青了,我他媽為什麼要出這個守株待兔的餿主意,花田秀這王八肯定算計上老娘了。自己若下去當人質,陳二狗肯定要殺掉自己替小情人報仇,即便他不殺,花田秀這個王八也絕不會順順當當放陳二狗走,他隻是在騙陳二狗,為了旗冠他可能會當場下令格殺勿論,亂槍之下自己還活個鳥毛。

小算盤如此一劃拉,她迅速得出最後的結論:自己若下去當人質,死是毫無疑問的;若不下去當人質,而是接著硬攻,陳二狗逼急了最後肯定砸了旗冠,將來川上肯定饒不了自己,還是死路一條!

果然,花田秀在下麵聲嘶力竭地喊開了,意思當然是讓蠍子狐當人質了。

去你媽的!蠍子狐嬌媚一笑,操起她訓練有素的武旦嗓門喊道:“還是花田少佐當人質更顯誠意,還是您來吧。”她還在作最後的努力,心想說不定就能說動花田秀呢。

花田秀急了,立刻搬出川上聯隊長威脅上了。蠍子狐一跺腳,罷罷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這麼大的戴望山,那裏不能混口飯?姑奶奶我還是當我的山大王逍遙自在。

想到這兒,蠍子狐以嘲笑的口氣對下麵喊道:“去你媽的川上聯隊長,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娘原來是幹什麼的,老娘不伺候了,告辭了!”

轉過頭來,蠍子狐對身邊的偽軍喝道:“弟兄們,願跟我走現在立馬從後山東溝下山走人,咱重新樹杆子,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願走的可以留下,反正姑奶奶我先走了。”說著,蠍子狐提上槍頭也不回地上山去了。

後麵的偽軍先是愣了一愣,緊接著便亂糟糟吼開了:“誰他媽願意跟日本人混誰混,反正老子不混了,一個月就兩塊大洋還他媽死玩爺的小命,老子跟大寨主吃肉喝酒去嘍——”

頃刻間,山上的偽軍走得一幹二淨。

山上和山下兩個偽軍中隊全是原來駱駝寨的土匪編成,剛才蠍子狐一通叫喚他們全聽見了,此時見山上的弟兄鬧哄哄走了個一幹二淨,山下的偽軍頓時急了,中隊長對著眾手下吼了一嗓子:“走了,東溝下麵迎大寨主去。”

有人發話,下麵丘八們發一聲喊,拽起機槍騾子一樣尥開蹶子打起了飛腳,往前麵山穀裏一拐,片刻間跑得不見蹤影。山下隻剩下花田秀和那一小隊鬼子站在那裏發呆。

花田秀本也想使用武力阻擋偽軍來著,但命令到了嘴邊卻硬生生憋了回去,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一旦動武,陳二狗肯定會從山上趁勢衝下來,自己和這一個小隊的皇軍丘八頃刻就是腹背受敵,一個也沒得跑。

等到偽軍消失在遠處的山穀時,再看看身邊僅剩下的幾十個日軍丘八,花田秀突然意識到,隨著蠍子狐的離去,自己成了唯一一個頂缸的大頭了,實際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看這架勢,旗冠肯定奪不回來,即使拚個你死我活最後得到的還是一堆廢銅爛鐵,川上那裏如何交待?想到這些,花田秀感到極度絕望,媽拉個×,蠍子狐可以跑,老子為什麼不能跑?事大事小,跑了就了,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花田秀一咬牙,裝模作樣對小隊長說道:“你們在這裏嚴密監視獨立營的動向,我去把謝團長他們給追回來。”說罷,也不管小隊長是個什麼表情,撒開歡兒跑他個丈人舅子的了。

二狗一開始根本就不信蠍子狐說走就走了,渾以為是蠍子狐和花田秀演的雙簧,所以他既沒有目瞪口呆也沒有興高采烈,僅僅冷笑了幾聲。他用瞄準鏡在山上上下看了一來回,確實再沒有看到一個偽軍的身影,但他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直到那一小隊鬼子不要命地衝上來時,他才有些相信了。打了一陣過去之後,他發現這些鬼子純粹是不想活了,側後翼既沒有機槍掩護,衝擊時也不采取任何衝鋒姿態,狹窄的山道上就那麼挺著腰杆子往上衝,幾乎成了活靶子。許多鬼子衝著衝著便腿腳發軟坐到了地上,歇上一會兒爬起來接著再往上衝,嗷嗷的鬼嚎幾乎聽不出來人聲了。

這些鬼子從昨天早上到今天早上,二十四小時幾乎沒有休息過,爬削壁,往山外撤,接著馬不停蹄地展開搜索,然後二次再返回戴望山,還沒歇腳又開始和二狗一夥開打,早就嚴重脫力累成了傻驢兒。

二狗一見精神大振,站起身來吼道:“弟兄們,上刺刀,殺他個幹幹淨淨一個不留。”

“殺——”弟兄們發一聲吼,旋風似的衝了下去,身後卷起騰騰殺氣。

狹窄的山道上殺聲陣陣,雙方士兵攪在一起殊死搏殺。朝陽下,上百把刺刀閃爍著血紅的光芒,兩群相同皮膚操不同語言的士兵在呐喊,呐喊中不斷有人倒下,血在刺刀尖上飛揚起來,然後慢慢灑落在一個偉大而古老民族的土地上……

殺聲漸漸稀落下來,隻剩下受傷的鬼子小隊長坐靠在樹旁苟延殘喘,獨立營弟兄們圍住他用刺刀戳戳點點,鬼子虛弱地揮舞著軍刀在那兒胡亂抵擋。

“呸,都他媽這樣兒了還跟爺這兒裝×!”臭彈用刺刀猛一下挑掉那小隊長手中的軍刀,掏出家夥就要向鬼子身上撒尿,其他弟兄一見也都跟著掏出家夥準備如法炮製。

“住手,”二狗見狀,拉下臉子,吼了一聲,“都是軍人,好歹留點體麵。”

臭彈囁嚅道:“狗日的殺了咱那麼多弟兄……”

“那也不行,要麼你給他一刀也行。”說著,二狗揀起那把軍刀。

臭彈咧咧嘴:“我又不是日本灰鬼,我從不殺手無寸鐵之人。”

“老子也是。”二狗說著把那把軍刀扔到了鬼子眼前。

那鬼子抬頭看了二狗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尊敬,隨即他慢慢拿回軍刀,然後猛地刺進了自己的腹部。

事後二狗得知,為接應一連和二連,羅達維及所率的新四軍戴望山挺進支隊第一中隊全體殉國,琴兒、花腳杆及所率獨立營第三連全體殉國。

此時,二狗從南京會戰中帶出來的一百六十多弟兄隻剩下六十多人。

莊嚴的蒼穹下,清風嶺之巔,望著東方綿延起伏的山巒和一輪緩緩升起的旭日,二狗陷入無盡的思念之中,那些永遠年少的中國軍爺,那些永遠的弟兄,還有她——永遠的愛人,他(她)們注定將與眼前的壯美山河一起成為民族和曆史的永遠。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柳世銘的聲音在他身後緩緩升起,“偉大的抗戰,備補兵和許許多多的中華優秀兒女一起,用他們年輕的生命和稚嫩雙肩擔負起民族危亡的重任,備補兵的名字將彪炳在我們這個偉大民族的信念中,無論時間怎樣流失,那些備補連、備補營的番號將永不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