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從橘子園到南校(上)(2 / 2)

旁邊的人插嘴道:莫扯淡!

這酒鬼說:扯淡我是你老漢兒!你在田裏嘛看到的螞蟥,最多是花花綠綠,烏的麻的,你娃我跟你嗦,有些地方的螞蟥,比腳盆還大!你要是把它用刀片兒劃開,裏麵還要冒出無千無萬條小螞蟥出來!這是真事,可不是豁你哦!

旁邊的人早就不耐煩了:你娃莫牛頭不對馬腳!講正事講正事!

這人回口說:這個指點江山嘛,自然就是這麼個指點法子噻!

但是他又繼續敘述了:這個老鰥夫嘛,我琢磨當年就是因為是地主,出去從軍那就是閑出來的!你娃是《抓壯丁》看多了哦,以為到處都是王保長?回來了,腳也斷了一根,雖然人還年輕條件也可以,但是也就沒有人來說媒啥的了。畢竟嘛是莊稼人,雖然你家裏麵家產豐腴,但不是好腳好手畢竟容易坐吃山空,過了幾年就沒得人去關注這個憨娃兒得了。

但是呢,又過了幾年——這酒鬼一根紅塔山也扒幹了,翻來覆去的找煙,到處翻自己的上下荷包,卻就是對自己正麵前那根還沒有抽完的紅梅煙仿佛看不見,有個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一包軟玉溪丟了過來,這人倒也實在,隻抽出了兩根,一根放到耳朵上麵,一根就地點燃,吞雲吐霧了一下下,方才繼續講下去:

後來新四軍打了過來,要把這一批人弄來槍斃,就在我們水庫的橋上。

大家都說:曉得曉得。

這個老鰥夫本來沒得多大事情,來的把總看在他打過日本鬼子的份上,還請了他一根自製煙,那個煙是自己裹得,味道比現在的大得多了。但是呢有個拿筆杆子的人看不過去,後麵要拉鬥老鰥夫充數,一起槍斃。後麵呢?——老酒鬼拿起碗準備抿一口酒。

一個人馬上搶過話頭:這個我倒是曉得,我老把參兒跟我吹牛的時候擺的,當天晚上呢這群新四軍突然發現了外麵吵得很,拿起槍跨出去的時候,你猜啷個嘍?遇到鬼了!

喝酒的老酒鬼當時被嗆了一下,罵了這個搶話頭的一句:哪個跟你爭嘛?慌個錘子慌個幾把!

這時候倒有人打趣曾經在西湖水庫大壩上見鬼的那個人,不過那人臉本來就被酒水給激得飛紅,倒也看不出本來的臉皮。

後麵呢——酒鬼繼續說道,後麵槍杆子拿出去的時候竟然遇到陰兵借道,你曉得噻!鬼會怕你陽間的槍杆子嘛?那群陰兵倒不像是古代的背著大兜帽的兵勇,個個身上倒有飛機大炮炸過的痕跡,這兩群兵晚上擺了大半夜的龍門陣,後麵倒仿佛是成了兄弟,天明的時候,不僅是老鰥夫,還有好幾個人都被放了,每個人還發了本書,書倒像是草本本,是那幫新四軍的人自己做的紙,自己親筆寫的東西。到後麵呢,一共隻槍斃了六個,一起還埋了,埋在王麻子家後麵刺竹林裏麵的小山頭兒。

十年的時候,老鰥夫因為成分不幹淨,既當過地主又反過革命,要被批鬥,到後麵卻又沒有被批鬥。同樣是姓周的一個好漢告訴陳子昂,說當年翻他家房子找證據的時候,在他家桃屋頭挖出一具棺材,棺材裏麵竟然是一個電視裏麵經常放的僵屍,有兩米長,穿著古代時候的官服,幾百年的年份了屍體竟然還是新鮮的!這還不要緊,人家翻看屍體的時候竟然發現屍體的右腳有六根腳趾!這可是不祥之兆!要批鬥老鰥夫的人當即就撤下了,所以老鰥夫自己活到了現在,生活還很寬裕。

十幾年前,一個跟隨領導前來視察西湖水庫,考察能否用作城鎮用水基地的文人,在彼時曾經約見過老鰥夫,這個文化人就是給西湖水庫取名叫西湖水庫,並且還寫了文章發表在報紙上的那個人。聽說他的老父親曾經就在十年裏麵報銷了,跟老鰥夫攀談了之後,當即就大哭,不僅唱歌當哭,而且還以酒代茶,不停的推杯問盞。從來不喝酒的文人當時就哭了,嘴裏叨逼著說,我們那個地方怎麼就沒有您這麼一號人呢?這樣的話我們那裏至少在現在的基礎上,再向未來大邁步十年!……

陳子昂問過王石,王石沉默了一會兒,告訴他說,有個作家叫做餘秋雨的,近幾年已經快要引退了,他打算寫一本自傳,到時候寫完發表了你可以買來看一下,我記得他好像還來過我們這裏……

…………

…………

屹立千秋,英名永垂。

江河悲嘯,青山樹碑。

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

灑淚祭雄傑,揚眉劍出鞘。

雄氣壓五嶽,英風斷千河。

榮哀何有盡,萬眾淚滂沱。

星隕光猶在,花落香更濃。

灑盡周身血,隻為旗更紅。

清明每到淚紛紛,天下幾家哭斷魂。

唯有今年不同處,舉國都是辛酸人。

諸葛剛亡魏延反,自命英雄欺聖賢。

頭顱零落報陰司,今有馬岱億萬千。

一代風流百代驕,人民革命盡英豪。

國殤今夜八千裏,哀動長江上下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