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為民他們又乘車前往茂源縣城,找到縣委和縣政府大院時,仍然是以要承包山地為名四處打聽,基本上在縣委縣政府大院裏溜達了一個遍,二人這才離開。
從茂源返回蒙山的路上,陸為民一直沒怎麼說話,臉色也很平靜,但是曲江知道這位新來的副書記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在固城的所見所聞就已經讓陸為民有些不太滿意了,到蒙山情況類似,而到了茂源,這大概是因為根本沒做過準備,陸為民又是以“微服私訪”的方式來直接進入到了基層第一線,所以最直觀的感受到了縣鄉幹部們的真實狀況。
在離開石井鎮之前,陸為民和曲江還假意以要承包山林為名和那位星月茶樓的張老板聊了一會兒,而張老板甚至想把他們倆引薦給那位麵色通紅酒意熏熏的男子,對方是石井鎮建環國土所的所長,拿張老板的話來說,哪怕是獲得了侯鎮長的點頭幫忙,但是具體選山選地也還的要那一位來具體操作,而和那一位搞好關係,無疑可以獲得很多便利。
不過陸為民和曲江都以先要和侯鎮長見了麵之後再來確定為由婉拒了張老板的牽線搭橋,隻是把那位國土所所長的電話留了下來,表示下一步會和對方聯係,這讓那位國土所長很不高興,大概是覺得陸為民和曲江二人有些不識抬舉,但是礙於陸為民和曲江二人是侯鎮長的“朋友”介紹來的,才沒有發作。
陸為民和曲江二人離開之後乘車又在石井鎮溜了一大圈兒,找到了那位張老板所提到了開采石場最佳的地帶,一條鄉道,雖然是用水泥打成,但是卻還是被重車碾軋得有些破碎變形了,沿著山溝,林林總總大概有七八家采石場分布在這一區域,
整個河道基本上呈現出一片白沫漿水狀,也許是前幾天下了雨。河道裏的水量還比較大,白色漿水沿著河道下泄,在一處平緩的河灣處形成了相當大規模的沉澱,讓人觸目驚心。
而采石場基本上是依山而建。不斷向周邊采掘,大功率的機械設備在采石場裏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陸為民已經無心去了解這些采石場是否有合法采礦手續了,在他看來,這些采礦手續即便是有。那也肯定是存在問題的,環保這一關怎麼過的,這種顯然是破壞林區山地的行徑,怎麼獲得批準的,他不得而知,但是以一個鎮長的朋友就能夠打保票拿下所有手續,這裏的情況可想而知。
縣裏邊的工作紀律和作風情況略好,但是陸為民和曲江還是很輕鬆的發現了很多人辦公室都是關門閉戶,三三兩兩的工作人員在辦公室裏閑聊,更有甚者。陸為民從一處關閉的標著檔案局的辦公室裏看到一個滿臉通紅的男子就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當然這個辦公室在角落裏,大概是平素很少有人走到那裏去。
與陸為民一道行動的曲江幾乎是膽戰心驚的跟隨著陸為民經曆了這一幕幕,雖然陸為民態度似乎毫無變化,甚至是早就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看到這一幕幕情形,曲江還是在為雷誌虎和譚偉峰感到壓力。
曲江也知道雷誌虎和譚偉峰都算得上是陸為民的老下屬,這兩位都是擔任過現在仍然排在全省十強縣前三的蘇譙縣的縣委書記,而昌西州又是全省脫貧任務最重的市州,可以說陸為民也許是帶著些許希望而來。結果看到的卻是一幕幕不堪入目的情形,這份打擊可對陸為民來說也許真不小,也幸虧是在固城和蒙山的所見所謂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所以落差不至於太大。但即便是這樣,昌西州的這些情況還是太令人失望,曲江不知道陸為民對此作何感想,又會有什麼什麼樣的反應。
曲江揣摩陸為民心境時,陸為民的心境的確不太平靜。
他對昌西州的情況沒有抱太高有要求,越是落後貧困地區。存在的問題越多,那種知恥而後勇的事情往往不會發生在這一類地區,習以為常,安之若素,見慣不驚,劣幣驅逐良幣的情況倒是經常在這些地區存在,但是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起碼馮西輝和他說起的一些東西,還是讓他對昌西懷有一絲希望的,隻不過連續幾個縣的情況給他上了殘酷的一課,可能馮西輝說的那些也的確是事實,但是這些事實都還是夾雜在這些更灰暗的現象中,也足以說明馮西輝會幹得那麼疲憊,那麼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