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恒江走過去推了推他，喬漢廣倒還沒喪失意識：“葉教授，我沒喝大，我就是有點困。”
葉恒江無語。他本想給葉平江打電話叫他來處理這件事，可是中午他剛聽嫂子說，葉恒江不在北京。葉恒江推了推喬漢廣：“你住宿舍還是租房子？”
問好喬漢廣的宿舍地址，葉恒江拉起了他一隻胳膊，架起他往外走。
葉恒江本以為自己就跟快遞小哥一樣，把人送到宿舍就好了，沒想到喬漢廣真如他自己所說，確實沒喝大。他這一路上嘴都沒停。
他清醒的時候，葉恒江都懶得搭話，跟喝醉的人葉恒江更是無話好說。喬同學從自己本科的崢嶸歲月講起，講到自己當年也是自動化係中上的好學生，怎麼就淪落到物理係當吊車尾的呢？葉恒江沒有接話。路燈的光柵從喬漢廣的臉上滑過去，葉恒江情不自禁地在想，喬林現在在做什麼？是跟著劇組在晚上拍戲還是已經下班回酒店睡覺了？沒想到喬漢廣偏不如他的願，不給他想喬林的時間，他忽然拔高了調門來了一嗓子，嚇得司機都在路上畫了小弧線。
“但是我不能不學物理！你們都不懂！我不能不學物理！”
司機早已知曉他們的目的地，聽到他這一嗓子“學物理”，了然地笑笑，淡定地繼續開車。
喬漢廣其實確實不能算喝大了，但他可能是有點酒精過敏，整個人困得睜不開眼睛。葉恒江把他扶下車，駕著他朝宿舍樓走。
“教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很累很累。”
“沒關係。”葉恒江站定，側過頭看了看喬漢廣的臉色，“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教授，我真過意不去啊。”
葉恒江沒有回答，又走了幾分鍾，他忽然開了口：“自動化學得好好的，為什麼不能不學物理學？”
“我喜歡過一個姑娘，她以前就是學物理的。所以我得學物理才能追上我的女神啊。”
“學業和愛情其實是可以獨立的。你學物理，她就開心了嗎？”
“不知道她會不會開心。”
“我在學校的一個活動上剛好跟她分在一組，她比我大一級。然後我那一學期特別努力地在她身邊刷存在感，我都做好跟她告白的準備了。”
“可惜了，天有不測風雲，她放假回家遇到了車禍。”
“人死不能複生，我們還是應該過好自己的日子。”
“我不是在自我折磨，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自我折磨啊。我一個工程師不配學物理嗎？我就是拿不到學位又怎麼樣，我又不是學不懂。”
“我沒說你在自我折磨。”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啊，我需要看心理醫生，也需要看精神科醫生。很多人從小就對我說，過去了就過去了。但是隻有我自己明白，很多事是過不去的。發生了就是客觀存在不是嗎？佛經說要放下，但是其實放下很難很難。特別是我還是一個記憶力很不錯的人，這對我來說就更難了。”
“葉教授，心理醫生管用嗎？”
“我覺得沒什麼用。我個人的經驗來說，精神科大夫更有用一些，藥物對我來說更有用。”
“以前我真的很怕別人知道我是個病人。但是現在我好像能夠正視一點自己的精神問題了。我倒是不介意你繼續當我學生，不過你介意的話，我也支持你換導師。”
“這還能輪得到我介意嗎，葉教授。除了你，除了你沒人肯收我做學生啦！什麼叫浪費學術資源，我考上了不能讀嗎？\"
葉恒江笑了笑：“可你的物理學功底和數學功底是真的不行啊，這也不是別的老師的錯。別的老師教學壓力比我大。”
“我已經在跟著本科的課在學專業課和數學課了！”
“那你讀書筆記為什麼不寫這件事？下周做一個小測試吧，然後我幫你排排需要補的專業課課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