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撲在嬴稷的膝上,嚶嚶而哭:“大王,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曾經向母後請求讓子柱代兄出質,可母後不允。妾身應該多求求母後,而不是被拒以後,就不敢再言語了!”
嬴稷歎道:“唉,你多慮了。母後的心性剛硬,她決定的事,又豈是你去求一求就能夠改變的?寡人原以為,母親因為棟兒外祖父的緣故,不願意讓他繼位為君,寡人擅作主張,違她之意,所以才讓她一直針對棟兒。可棟兒死了,寡人欲立子柱為太子,她仍然不允,才不得不讓寡人起了疑心。這些年以來,她始終對芾弟寵愛有加,她、她畢竟七十多歲了,我怕她當真是老糊塗了,隻記得芾弟是她的兒子,卻忘記了他終究不是我嬴家子孫!”
唐棣抬頭,溫婉地勸說道:“大王,凡事以孝道為先,母後執政這麼多年,我們不可以跟她硬拗。子柱畢竟是孫輩,不常與母後親近,因此不得母後喜歡。咱們要想辦法讓子柱多討母後喜歡,如果母後喜歡子柱,就不會忍心再委屈了子柱的。”
嬴稷長歎一聲道:“棣兒,你說得對。這些年以來,你一直如此賢惠溫婉,寡人每每疲累的時候,到你身邊就覺得舒心不少。”
唐棣勉強笑道:“大王過獎了。”
這一夜,唐棣輾轉難眠,次日便叫來安國君嬴柱,卻不說什麼,隻叫他陪著自己逛逛花園。
嬴柱心知其意,陪著她走了一會兒,見侍從們都知機遠遠落後,忙問道:“母親,父王同太後商議的結果如何?”
唐棣歎息一聲道:“太後還是沒有同意。”
嬴柱惱道:“難道太後真的有意立涇陽君為儲君?”
唐棣嚇了一跳,斥道:“住口!這種話,是你能說的嗎?”
嬴柱一臉的不服氣:“何止是兒臣,這些年來,大哥身為太子卻常作人質,等大哥不在了,太後又遲遲不肯立我為太子。她心裏是怎麼想的,群臣難道不明白嗎?早就有人議論紛紛了!”
唐棣道:“你是太後的孫子,當以孝道為先。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你不可心懷怨念,要記得‘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想要言行上不行差踏錯,你心裏就更應該不怨不惘。”
嬴柱泄氣道:“兒臣有負母親教導了。”
唐棣道:“你待人以誠,自己做足十分,哪怕你不爭,別人也會幫你爭;別人不幫你爭,天也會幫你爭。”
嬴柱道:“兒臣、兒臣還要怎麼做啊?兒臣做得再好,太後眼裏也沒有兒臣啊!”
唐棣道:“我問你,太後最倚重的人是誰?最信任的人是誰?最寵愛的人是誰?誰最能討太後喜歡?誰最能討好太後?太後最喜歡的東西是什麼?太後最想要的東西又是什麼?”
嬴柱道:“太後最倚重的是穰侯和華陽君,太後最信任的是上大夫庸芮,太後最寵愛的是涇陽君與高陵君,最能討太後喜歡的是華陽君的孫女羋葉,最能討好太後的是男寵魏醜夫。太後最喜歡的是那支玉簫,太後最想要的是和氏璧。”
唐棣微笑。
嬴柱眼睛一亮道:“兒臣明白了。”
唐棣道:“明白什麼?”
嬴柱道:“兒臣針對這七件事下手。”
唐棣搖頭:“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有些人,你可以努力,有些人,你對他們再努力也是無用。穰侯魏冉和華陽君羋戎,這兩人雖然都是你父王的舅舅,但兩人的偏好不同。穰侯喜歡涇陽君和高陵君,所以你討好他是沒用的。你要討好華陽君,不僅要討好他,更要討好他的孫女葉兒。”
嬴柱一怔:“葉兒?”
唐棣道:“不錯,太後族中孫侄雖多,可她卻獨獨喜歡葉兒。子柱,你可知你的原配死了好幾年,為何我至今未替你再聘下正妻嗎?”
嬴柱興奮道:“母親的意思是……”
唐棣伸手接下一片紅葉把玩著,沉聲道:“我想華陽君若知道自己的孫女將來會成為秦國王後,他一定會站到你這邊的。”
嬴柱頓時明白:“兒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