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長發還是那樣烏黑,臉上的眸子還是那樣明亮,嘴角還是那樣微微向上翹著,雖然流露著與那個雨夜不同的羞澀,但是,與他曾經度過的整個思念旅途中的人相比,沒有一絲變化。
“是你?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
橘上說。他怎麼也是男人。男人不可以以沉默表示內心的慌張。何況,他對講什麼樣的話能討小女孩喜歡駕輕就熟。
“嗯,今天由我值日。我和我同學。上次沒告訴你,我在服裝學院上學。不過,這幾天我已經畢業了。”
恩憐的神態也逐漸恢複到自然。畢竟與他之間沒有什麼。總不能讓他看出她的思念啊!她是女孩!
“來看展覽嗎?我給你介紹吧!這全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設計的。”
恩憐又說。同時,她邁開了步子,示意橘上跟著她走。一旁蔡靈的善意的幸災樂禍她早已看到。
“好啊!我是個門外漢!”
說著,橘上拿出了手機,並在上麵按著短信。
他的短信是發給上官文佩。在短信中說,他這會兒有點事,要上官文佩20分鍾後過來找他。他隻給自己留了20分鍾,這他已經覺得過於富裕了。有的事,他認為,他在幾分鍾之內就可以解決,多留一點時間,是他真的想看一看她,對她的思念已將他熬得不成人樣。
“那天你走後,我……”
恩憐想向他解釋鑰匙的事情。
“這些衣服設計得確實美輪美煥,設計一件衣服要花很長時間吧!”
橘上按照自己的思維方式進行。他不會讓一個小女孩帶著自己走入聊天的境地,哪怕那是一種非常美的享受。
“那你是做什麼的呢?”
恩憐問。既然他不聽自己解釋,說明他還在生氣。他來看展覽,想來與時裝業跨行不遠。或許是為他自己挑選所穿的衣服吧!恩憐又有一種新的想法。
“這個地方……不適合我回答你這種問題!”
橘上說。他的眼睛轉向恩憐設計的那套晚禮服。
每套參展的衣服前都掛著一個紙做的小牌兒,上麵寫著設計者的姓名。恩憐誠心誠意地希望他能看到,那可是她的驕傲啊!
他的口氣再一次說明他還在生氣。不過恩憐覺得她不在乎,她想請他走到自己的設計前,看看清楚。
“我們到那邊看看吧?”
“不。我想先看看男裝。你給我個建議,覺得我穿什麼樣的衣服會比較好呢?”
說著,橘上扭頭看向恩憐。
“這件,這件怎樣?”
恩憐順手指指那套深藍色西服。
“和你的身型、尺寸都一樣。要不要試試?”
“你怎麼知道和我的身型尺寸都一樣?我給過你尺寸嗎?”
說這話時,橘上特意轉過頭來凝視著恩憐。
恩憐的臉刷地紅了。好像那個雨夜他脫衣服時,被她無意中看到的事讓他知道了一樣。
“我……我……”
恩憐噥噥了好幾下,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她還用眼角去掃蔡靈,好在蔡靈離他們遠遠的,並沒有跟在他們身邊。
“不過,這套衣服的版型倒是不錯。的確比較適合我!”
橘上收起了深深的凝視,換以淡淡的笑容。
“要不要試試呢?如果你喜歡,我願意幫你按照這個樣子縫製一套,也算那天的感謝!”
恩憐紅著臉說。
“好啊!反正……我一般不到外麵買衣服穿。”
恩憐看向他身上的衣服,又是孫芊芊的作品。她曾經在他家衣櫃裏看到過的。
“哎,你覺得……這個展廳裏,哪件作品不錯啊?”
“你能告訴我哪件是你設計的嗎?”
“不行!會讓你的評論產生偏頗。你用客觀的眼神看吧,也好讓我找找差距。”
“真的?你有這麼好的心態?”
橘上低下頭問她,並且仔細看了她的表情,仿佛真要對她的作品大加評論一樣。
這有什麼呢?恩憐想。能聽聽業外人士的評論,也是一件好事。畢竟時裝是設計給顧客的,不是設計給設計師的,每天遇到的也不光是專業分析。
正想著呢,橘上已從整個展廳的作品前匆匆走過,停在一個作品前了。
橘上的手順著雪白的絨毛,輕輕捋到狐皮披肩的尾部,又用愛不釋手的動作,觸及到旗袍的絲質手工繡花,然後,他拿起了作品上掛的寫有設計師名字的紙牌兒,仔細看了看。
恩憐的心一下提到喉嚨口,他看的作品正是她設計的那套黑白相間的晚禮服。他的腳步曾從這套作品前走過去,現在,他又回來的含義是……?
“你看中這套晚禮服了嗎?它是不是很特別?”
恩憐問。女孩子有時就是心急,大多忍不住內心的焦躁。
“是啊,我看中了它!我覺得它確實不一樣!”
橘上笑著說。他轉過身來看向恩憐,恩憐此刻離他的距離隻有20厘米。
很清晰的,恩憐聽到麵前的男人說:“一堆垃圾!這是我看到的,整個博覽會上,惟一可以被稱為垃圾的作品!唉,我就說嘛,來參加博覽會的設計師怎麼可能都一個水平呢,怎麼也要有一些垃圾作品來襯托那些好的作品啊……”
後麵的話,恩憐已經全然聽不清了。正當她手足無措時,麵前的男人還一下扽斷了衣服上的設計師名牌兒,再接下來,他交疊起來的兩隻手,不知怎麼的一用力,厚厚的紙牌兒就被撕得粉粉碎碎,像沙礫一樣稀稀碎碎地從他指縫中跌落到地上。
“喂,你……”
恩憐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怎麼,這種垃圾作品的設計師不該下課嗎?不要以為他是你的同學我就可以給他留點麵子,這種沒水準的人,不告訴他,將來隻會讓麵料廠發橫財。是不是?”
說完,橘上還特意撣撣手,像是撣掉很肮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