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佩在送寧恩憐回家的路上還是忍不住揣揣不安的心情叮囑了她幾句。因為恩憐還住在那個偏遠的民居,這讓上官文佩不得不多想一些。他擔心橘上會在剩餘的這點時間內再次糾纏恩憐。
恩憐點點頭表示她會小心,同時也拒絕了婚前就搬進文佩家的建議。送恩憐到家後,上官文佩就急匆匆地走了。他還有很多繁瑣的事要處理。這個婚結得從哪方麵講都太倉促了些,雖然他奢望著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
在上官文佩離去沒三分鍾,艾橘上果真出現在了寧恩憐住的房間門口。
恩憐呆坐在床上看著屋內的每一件物品。她沒心情收拾,就像她其實沒心情嫁給上官文佩一樣。可是這屋中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不能丟棄的,因為這些都牢牢打著他們寧氏的生活印記。恩憐坐著坐著就遐想起來。她對著、對著枕頭、對著衣服憨憨地笑起來。這笑容是她久違了的,她想用這笑容告訴自己也告訴這些物體,她接下去的生活將會像這笑容一樣,不再充滿憂傷。
電話鈴在這時接連響了起來。恩憐不想收攏笑容,她拿著聽筒接聽電話時,就像她真的駛入了幸福生活的軌跡。
電話是肖民和蔡靈打來的。他們倆正一道給她和文佩挑選結婚禮物。恩憐說哥你和蔡靈就別忙活了,我和文佩什麼都不缺。肖民和蔡靈怎肯答應,他們就說那我們就看著給你們選吧。臨了,蔡靈還特意說,恩憐你要休息好,結婚當天化妝再精細,也掩不住黑眼圈和粗毛孔。恩憐都一一答應了,然後掛上電話。
屋內忽然一下轉黑了。又是一個夜晚降臨了。
恩憐擁了被子,將臉貼在枕頭上,沒一會兒的工夫,她就感覺到了濕濕的涼意。她知道,她那不爭氣的眼淚又像飄忽的夢境一樣席卷來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橘上還睜著眼。他在車內坐了一夜,既沒出去吃過什麼東西,也沒敢大著膽子衝到恩憐的屋門口去敲門。直到他遠遠地盯著恩憐背著包從屋內走出後,才開始懷疑自己坐了一宿的行為到底還是不是男人。
那有什麼辦法呢?他總不能再攔住寧恩憐問她究竟還愛不愛他了。
車仍舊停在原地。艾橘上懷疑,寧恩憐在走向大街的時候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他想象著寧恩憐消失在街盡頭的樣子,由此也聯想到寧恩憐今生就如此這般地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了。
還有別的辦法嗎?橘上懇求老天爺睜睜眼,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洗過澡之後,艾橘上沒有像往常那樣穿上浴衣直接上床,而是看定了外麵天空漸漸升起的星星和月亮。現在離天亮究竟還有幾個小時?他們的婚禮還有多久就拉開帷幕了?
盯著盯著,就入夜了。星星好像很不識抬舉,轉眼不見了蹤影。它旁邊的月亮也被躲藏到烏雲的背後,天空像扯上了一個大帆布,露在外麵的全是黑色和伴隨著黑色的呼嘯的風。
艾橘上拉緊了衣領上方,他腳步緩重地走下樓,漫無目的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街上寂靜無聲,白天穿梭不停的汽車和行人已經一去杳然。
雖然分不清東南西北,艾橘上還是沒有停頓踉蹌的腳步。他甚至都沒開車,整個的行走過程都是靠氣息的支撐。
走了不知有多久,他終於發覺頭發、手臂都在向下滴水。老天爺不僅僅將眼睛睜開了,還落下了略帶苦澀的眼淚。當橘上再抬起頭時,忽然發現他停駐腳步的前方竟是恩憐的小屋門口。
橘上感覺到喉嚨有些發緊,他咕嚕了一句“恩憐”之後,開始舉手捶門。
屋內本來有著微弱的燈光,但是聽到橘上的聲響之後,“啪”地一下,帶著無情的聲響關閉了。天空中傳來陣陣的雷聲,轟隆作響,也像用聲威向橘上發出斥責。橘上已經不能再思想了,他再也忍受不住的種種思念化作一股山洪爆發般的力量,並且全部彙集到他的腿上,他沒覺得如何用力,就將門踹開了。
能夠看出,屋內的恩憐聞得聲音,起初以為是不同尋常的雷聲,待看到是橘上的身影時,她本能地蜷縮進床的裏側。她也許無法站到艾橘上的視覺角度來看待她自己的這一動作,更無法以艾橘上的心思來度量男人的自卑,總之她在向床角落去的同時,艾橘上就像是得到某種召喚一樣,身形敏捷地撲了上來。
窗外,更準確地說應是屋外,又傳來了爆炸般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