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漢人，漢人殺來了。”
這已經是張頜遇到的第十七個部落了。
前邊十六個部落，現在剩下的隻是焦土，這個部落的下場也是一樣。
張頜揮動著手裏的長槍，一馬當先衝了進去。
“趕盡殺絕，寸草不留。”
戰士們已經習慣了張將軍的命令，這句話已經聽了十七次了。
牽著駿馬的小夥子們，剛剛來的及跳上駿馬，腰中的刀還未拔出，張頜的槍已經掃過了他們的喉嚨，他們永遠都拔不出腰中的刀了。
小孩子們再不用羨慕別人了，他們羨慕的人如今也和他們一樣了。
女人們轉身，剛跑了幾步，刀光閃過，他們的頭顱已經飛起。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喉間一涼。她是帶著笑死去的，她也許就是這部落唯一一個帶著笑死去的人。比起她的族人，她應該算是幸運的了。
女人在不用為她丟失的羔羊哭喊了，她已不用為任何事哭喊了，死人是不會哭的。
老人們是死的最安詳的，或許他們早已厭倦了這個世界，或者他們本來就知道有這結局，自從他們出生的那天，就已明白，他們是不會壽終正寢的，被殺是唯一的結局。
戰士們的職責就是保衛部落，他們為此而生，為此訓練，等的就是這一天。
他們剛跳上馬背，卻驚訝的發現馬腿已斷。他們剛拔出刀來，卻驚訝的發現手已經被砍斷。他們一向藐視漢人，認為漢人代表的就是懦弱，任他們為所欲為。今天，他們才知道，這想法多可笑。有時候明白一件事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戰士們付出了他們能拿出來的最大的代價，他們的生命。
一個戰士反應最快，他已經明白今天的結局。
他在漢人還沒衝進來的時候搶了匹馬，從後門飛奔出營。
他不能死，他要活著去告訴他的族人，他要報仇。
他的馬飛快，張頜注意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跑出去了八十步。
張頜的命令是“趕盡殺絕，寸草不留”。
戰士們很好的執行了這個命令，執行了十六次，這是第十七次，這個人絕不可以活，一定要死。
張頜沒有追，他隻是舉起了弓，他的弓很漂亮，卻不是擺著好看的。
弓是用來殺人的，不能殺人，再漂亮的東西張頜也不會看一眼。
草原戰士在逃，他拚命的逃，他相信自己的騎術，他一定不會死。他要報仇，有一種叫做“仇恨”的東西在他的心裏正開始慢慢成長，可惜它已經長不大了。
忽然間，弓弦驟響，金光閃動，耀人的眼。然後，就是一聲慘呼。
最後一個人終於也沒有逃走。
他的命令又一次徹底的被執行。
瞬間，部落裏安靜了下來。
火光揚起，幾十個火頭，布滿部落的所有角落的幾十個火頭同時揚起，逐漸吞沒了整個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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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邵回來的時候，周倉正在後山靜立。
自從黃巾戰敗開始，自從他和裴元邵落草臥牛山開始，他就有了這個習慣。
周倉道：“今天有什麼收獲？”
裴元邵道：“一無所得。”
周倉道：“已經五天了，五天一無所得，我們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
“我們的糧草還可以支持三天。”
“也就是說，三天內我們沒有收獲，等待我們的就是餓死？”
“的確是這樣。”
沉默半晌，周倉又道：“大軍戰敗已經三個多月了，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如此英雄，竟然流落到這步田地。兄弟有沒有想過將來？”
“聽說幽州張旭續舉大旗，擊敗官兵，我們何不前去投奔？”
“隻怕又是一個天公將軍。”
“不，絕不會。”
“不會？”
“張旭用兵，常人難料。朱俊六萬大軍征討，卻沒有見到天威將軍大軍一麵，就已經損兵折將，不得不狼狽逃回洛陽。”
周倉沉吟片刻道：“如此甚好。大丈夫在世，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你我兄弟舉眾前去相投，也不枉這堂堂八尺男兒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