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盜血瓶者
故事雖已講完,但眾人的思緒卻仍是起伏不定,各自在瀟瀟細雨中靜默沉思。良久之後,才聽周立瑋說道:“唉,想不到這個小小的血瓶背後,卻隱藏著這麼一段驚心動魄,蕩氣回腸的曆史。”他一向對“惡魔”、“詛咒”一類的說法嗤之以鼻,但此時的感慨卻是誠心而發。“所以你們該知道,這聖物對於我們部落來說,是一件多麼重要的東西。”安密沉著聲音歎了口氣,一邊說,一邊用黑亮的目光看著柳楓。
柳楓知道對方又想起了自己打破血瓶的錯誤,在這樣的氣氛下,難免有些尷尬,他摸了摸鼻子,就勢把話題引開:“是,非常重要……隻是,這麼重要的東西,究竟是怎麼被那個年輕人偷走的呢?”
一提到那個人,安密立刻顯得氣憤無比,他咬著牙,額頭上的青筋也跳了起來:“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利用了哈摩族人的好客與善良,他欺騙了我們!”
“欺騙?”
“是的。”索圖蘭見安密情緒激動,接過話題說道,“至少在一開始,他把自己偽裝成了哈摩族的朋友。”
“怎麼偽裝?”柳楓看起來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那是一年前了,他忽然出現在我們部落的村寨中。他是一個人來的,並且帶來了一些很有趣的禮物獻給了安密大人。我摸摩族素來歡迎遠方的客人。當天晚上,安密大人就在這個院子裏擺下酒宴,熱情的招待了他。”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柳楓忽然插口問了這麼一句,他相信,作為一個上了年紀的智宅索圖蘭看人的本領應該是很準的。
索圖蘭眯起眼睛沉默著,似乎在心中籌劃合適的措辭,片刻之後,他輕輕搖了,說道:“這是個非常厲害的。”
話語雖然簡單,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卻絕不簡單。柳楓心中一動:能讓索圖蘭說出“厲害”兩個字,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他這麼想著,又轉頭看了看安密,隻見對方臉色鐵青,雖然極為憤怒,但卻沒有要開口反駁的意思,看來也是默認了索圖蘭的這個評價。
卻聽索圖蘭接著又說:“那天喝酒的時候,他顯得非常豪爽,談笑風生,沒有絲毫的拘謹。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們當時便把他當成了好朋友。在我摸摩族人看來,能夠坐在一起開懷暢飲的人,心中就不會藏有害人的鬼胎。”
柳楓點點頭:“這句話,隻能有一定的道理……你們沒有問他為什麼到這裏來嗎?”
“當然問了,而且我是看著他的眼睛問的。”索圖蘭認真地說道,“一個人嘴巴撒謊非常容易,但眼睛要撒謊卻很難。他當時絲毫沒有回避我的目光,所以他的回答應該不是假話。他說,他是為了‘聖戰’的傳說和‘恐怖穀’的秘密而來。”
“你們沒有覺得奇怪嗎?他是誰,為什麼會對這些問題感興趣?”
“他說他是一個探險家,天生就是一個為了尋求秘密而活著的人。關於他的名字,他隻是回答說:百家姓中,排行為周。”
柳楓和周立瑋、黃汝祥二人忍不住互視了幾眼。這八個字他們在齊魯就聽黃汝祥提到過,看來這個年輕人對外總是習慣於這樣介紹自己。
“一個人的姓名其實是無關緊要的東西,重要的是他做過什麼事。”索圖蘭見柳楓三人神色詫異,此時悠悠地說道,“所以我們也沒有再深問,隻是按照我摸摩族人的習宮稱呼他為‘周’。後來我把聖戰的故事向周講述了一遍,就和剛才講給你們聽的一樣。他顯得非常感興趣,雙眼一眨不眨地和我對視著,似乎他不僅僅在聽,還在看著什麼。”
“看著什麼?”柳楓皺起眉頭,輕聲複述。
“對,是在看著我的心靈!那目光非常犀利。如果我在講述的時候有隱瞞或者欺騙他的地方,一定無法逃過他的眼睛。”
“作為一個客人來說,這倒是有些失禮。你們不覺得生氣嗎?”
“沒有。”索圖蘭坦然說道,“聖戰漱摩族最為榮耀的一段曆史,我們非常願意講給別人聽,因此根本不會有所隱瞞。傾聽的人越專注認真,講述者反而會越高興。現在想來,周似乎正是利用我們這樣的心理,從一開始就博得了我們的好感。”
柳楓搖:“這倒並不一定是刻意所為。他既然不遠千裏而來,肯定是對這些事情有著極大的興趣。不過……真的如他所說,隻是為了揭開某些秘密嗎?”
“很明顯,他就是為了得到哈摩族的聖物!”安密重重地“哼”了一聲,“否則,在知道了聖戰的前後經過之後,他就該離去了,又怎麼會在村寨裏呆那麼長時間!”
“是嗎?他呆了多久?”
“得有三四個月吧。”
“那可的確夠長的!”柳楓顯得有些驚訝,“他在這裏都幹些什麼?”
索圖蘭回答:“他經常到‘恐怖穀’那邊去。一呆就是一天,具體幹些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因為他總是獨來獨往。”
“我看這些隻是他的偽裝,他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機會。”安密冷冷地說道,“到後來,他已經熟練的掌握了哈摩族的語言,而且和水夷垤混成了好朋友。可惜,我們竟一點沒有產生警覺。”
“水夷垤?”這是個新出現的名字,柳楓立刻追問了一句,“是什麼人?”
安密閉口不答,似乎不願提及此人。索圖蘭輕輕歎息一聲,解釋說:“他是聖女的衛士。本該是整個哈摩族中最勇敢,最忠誠的小夥子,誰能想到,他竟會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
柳楓讀出對方話語中的潛台詞,目光一閃:“是他幫助周偷走了血瓶?”
索圖蘭閉上眼睛,無聲地點點頭。看得出來,他對水夷垤的背叛感到極為痛心。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柳楓心中卻是極為詫異,脫口叫了起來。的確,既然是聖女的衛士,那他要偷走血瓶就很容易了。可是,他有什麼理由背叛整個部落,將至高無上的聖物出賣給外人呢?僅僅因為他和“周”成了好朋友?這顯然是解釋不通的。
索圖蘭無奈地搖:“到現在我也搞不明白。我問了水夷垤何止百次?他卻從不回答,最多隻是說,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願意接受任何的懲罰。”
“這個人現在在哪裏?”柳楓敏銳地嗅到了可疑的氣息。
“關在水牢中。”
“我想去見見他。”柳楓坦率地說道,“越快越好。”
索圖蘭沒有搭話,轉而看向安密,顯然,在這件事情上,他還做不了主。
沉默片刻後,安密終於開口:“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水夷垤的做法已經侮辱了‘勇士’的稱號,他是我摸摩族的恥辱。這樣的人原本是沒有資格與諸位相見的,他應該永遠生活在黑暗中。不過,既然大家都是為了對付再次現身的惡魔,那麼,就讓我們先去看看那些已經把靈魂出賣給惡魔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