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我是什麼?”清波抬頭,眼中滿是挫敗,“我是冰川裏的小魚小蝦,是岸邊開了一季又一季的蘆花?”
宴識沉默,良久,他道歉:“清波,辜負你,是我的錯。”
清波搖頭,不甘心地辯解道:“楊娘娘曾說,我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的正緣,所以我認定你就是我的命中注定,既然我們是命中注定,那我們肯定不會那麼容易就在一起的,舒零香隻是凡夫俗子,她會生老病死,她會入輪回,而你我是神仙,我們才是一對。”
宴識看著清波,他竟沒想到清波這般放不下,可轉而想到自己,他不也一樣放不下。
“零香會生老病死,我願意一直陪著她,假如她入輪回,我亦甘願陪她入輪回!”
清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神明皆言輪回苦,可是宴識居然願意為了一個轉世便忘了自己的女子進入輪回。
試問她,她為了宴識能否做到這一步呢?
“清波,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楊娘娘的蟠桃宴會上,此前,你說你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並不是我啊。”宴識又一次陳述這件事。
清波愕然搖頭,她不信,她不信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死纏爛打都是錯的,她不信自己認錯了人,她不信自己真心的仰慕與付出都是一場鬧劇,可轉而她又對上宴識的那雙眼睛,宴識不會騙她的,她喃喃道:“假如不是你,那又會是誰呢……”
她隻因楊娘娘的一句箴言,便掏心掏肺,挖空心思對他好,可現在,他告訴她,她認錯了人。
“清波,情,從來都不是別人強求你去接納誰,你便去接納誰,你得跟著你的心走啊。”宴識難得用勸誡的口吻說話。
清波仰頭,她對宴識這話似懂非懂。
她誕生於瑤池幻境,對楊娘娘的話言聽計從,從不疑有他,可現在宴識說,讓她聽從自己內心的聲音……
她聽命於天,受命於楊娘娘,她還能有自己的想法?
不過多時,便有天官下界。
此次下界的天官,竟是清波的老熟人——司命成酉。
成酉與閻君碰麵之後,便去了結界洽談,誰也不知道兩人談論了些什麼,隻是最後,冥界送舒零香還陽,成酉抹去宴識在仙界的所有記憶,決定放宴識與舒零香同去人間。
成酉施法的時候,宴識盤腿而坐,在他身後,是倚在門邊上麵色凝重的清波。清波手摳在門板上,將那沉香木都摳出來五個指頭印子,可嘴裏沒發出一絲聲音。
這是第二次,宴識選擇忘記自己。
她難受啊,難受得心都揪起來了。
以她今日術法,自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可是她隻是站在門邊上,眼睜睜看著成酉抹去宴識的記憶。
那些代表著記憶的金色光芒被從宴識的靈識中抽出,注入成酉手裏拿著的素簡之中,金色光芒消退將盡之時,那素簡化為一根鑲金木簡。
他放下了半生戎馬,放下了位高權重,放下了無盡壽命,至於漫漫仙途中的某個嬌憨小姑娘,自然也是放下了的。
清波扒在門扉上看著宴識從殿內出來,長身玉立的模樣與在仙界中沒什麼兩樣,隻是在路過她時全程無視她,不會再靦腆笑著喚一聲“清波仙子”,他這下是真的不記得她了。
清波此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心仿若被人用手揪著一般難受,這一瞬,卻是空了。
似乎一切都沒了意義。
她放任宴識做個凡人,放任宴識去追尋自己的真愛,她想,這段讓她難受的感情,終會隨著漫漫光陰,消弭在風中。
她鬆開緊握著門扉的手,無力滑坐在地,看著冥界晦暗的天空發愣。
司命成酉是見過她這個模樣的,那時天界盛傳戰神宴識戰殞,她就是那樣癡癡呆呆的模樣。
成酉收起金木簡,抬步上前,很快就站在了清波身後。
“清波仙子,你是同我一道回天宮領罰,還是等仙師來接你?”成酉問道。
清波仰頭,甘心領罰:“司命你帶我回去吧。”
濫用法術,凝結時空,此為罪一。
不經批令,擅闖冥司,此為罪二。
於冥司中打傷數名鬼差,此為罪三。
而她是同孟滿一同下界,孟滿雖不至於同罪,但難逃監管不力之罪,她此番回去,要攬下所有罪責,將無關人等撇個幹淨。
天界眾神皆言她懵懂不諳世事,可是她自己知道,這一路走來,她早已不複往日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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