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過了立夏的節氣,所以那自薄薄雲層後傾瀉而下的日光也帶出了夏季獨有的熱烈與燦然,也為常青山下的喧囂塵世罩上了一層明晃晃的金光。而這,也就與常青山上的那大片大片大理石製作成的蒼白墓碑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再一次看了一眼身後墓碑上沈茉那笑靨如花卻已失去了色彩的黑白照片,隋安不由得暗暗歎氣,然後伸手緊緊地握住了紀旭垂在身側的手。
反手也緊緊地握了一下隋安的手之後,紀旭便伸手將她擁進了懷裏,埋首枕入了她的頸窩。然後,隋安就聽到耳邊傳來了男人透著無限傷感的一聲歎息。
於是,她便伸手摟住了紀旭的肩膀。一邊用手不緊不慢地拍打著他的肩膀,一邊緩緩地開口,就像他之前很多次對她說過的那樣:“沒事,我在。”
“嗯。”紀旭低低地應著,然後便將擁著隋安的雙臂又收緊了幾分。
而這一幕,也恰巧被同來晉北人民公墓祭奠亡妻的紀海波看到。
於是,紀海波便轉頭對一旁的邵峰擺了擺手,示意他跟著自己先行回避一下。
見此,邵峰便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陪著邵峰一同在墓園工作人員的引領下向不遠處的休息室走了過去。一直等到紀旭和隋安離開之後,邵峰才又陪著紀海波一同返回到沈茉的墓碑前。
接過邵峰遞來的那一捧白色的玉蘭花,和之前紀旭帶來的那一捧並排在沈茉墓前放好之後。紀海波便撐著手在亡妻的墓碑前緩緩地矮身坐下,抬手輕輕地撫摸了沈茉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許久,才低低地開口道:“兒媳婦兒你剛才也看見了,我看著倒還不錯。你覺得好或者不好,都托個夢告訴我。”
聽得紀海波此話,他身旁的邵峰便也看向麵前的大理石墓碑笑著開口:“那姑娘眉眼模樣都挺招人喜歡的,嫂子應該也是喜歡的。”
紀海波點點頭,然後就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沈茉的照片,眼中的神色滿是無可奈何的欲語還休。
如此靜默不語的對著沈茉的墓碑坐了許久之後,紀海波忽然歎了口氣:“紀旭那天和我說,他很喜歡那丫頭。我問他有多喜歡,他說,就像我喜歡你一樣的喜歡她。”
然後,又皺著眉苦笑了一聲過後,紀海波便再次開口道:“這幾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了,我的膽子變得越來越小了。如今韓落回來晉北攪了這麼多事,我有時候想想,竟然就怕了。我怕”
說到這裏,紀海波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怕,這幾個孩子,會重蹈我們的覆轍。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這次萬事順利。保佑,這幾個孩子都好好的……”
紀海波這一番話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已經越發的輕不可聞。邵峰看著他那低下去慢慢抵上麵前墓碑的花白頭發,也隻是叫了聲“三哥”之後就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邵峰的餘光也掃到了甬道另一邊正向著這邊走過來的兩個人影。於是,他便轉頭,一眼就看到了正並肩向著這邊走過來的李牧和齊萍夫婦。而齊萍的手裏,拿著的也是一捧雪白的玉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