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子落幽冥,神木引爭端(1 / 3)

雖同處世間,黃泉和人界卻隔著十萬大山,幽冥和黃泉則隔著一條大河。

有人說幽冥比黃泉更深,它在黃泉的地下,無人能去,無人去了能回。兩界之間那條不見盡頭的大河,從黃泉通至九幽,四季都波濤洶湧,想去幽冥便隻能一直順著岸邊走,一直走……直到看見一根無枝無葉,看不見頂端的黑樹,穿過那裏,就是幽冥。

也有人說黃泉比幽冥更深,這河也是從上頭幽冥那裏流過來的,瞧著水質泛黑,裏麵都是些無名鬼的魂魄,定是幽冥混亂不堪,死了無數人才導致的,正是這些冤魂日日叫苦,時時不散,這河才變成了飛鳥飛不過,浮木入水即沉的死地。

不管傳聞如何,這河的確是殺鬼殺人拋屍的最佳之所。

黃泉大喜事的前一天,一名衣著華貴的青年背手而立,食指戴著一個青玉的指環,仿佛凝視了這濤濤河麵許久。直到兩名覆麵人來到河邊,他也不曾動作。

這兩名黑衣人身材高大,逾越九尺,每人手裏都背著一團黑色霧氣。

“辦好了嗎?”

“好了。”兩名黑衣人異口同聲,陰暗沙啞,同時化去霧氣,右邊丟下了一地小玩意,有金箔,木錘,撥浪鼓,易容花……唯一不妥的是所有東西都被損毀了一半。

左邊丟下了一具年輕的屍體。

那屍體一身白服,身量也甚高,四肢蒼白,臉上的五官也微微膨脹,隻能隱約可能一些原來的深邃輪廓,看來已經死去一些時日了——但若是有心人看見,必定驚呼,這屍體和太子殿下仍有七八分相似。

青年冷笑道:“那就扔了吧,扔進這河裏,一輩子別想輪回。”

兩名黑衣人應了一聲,四雙手,左邊那人微微彎腰,右邊那人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仿佛兩座塔歪斜了下來,一團黑氣卻隻堪堪將屍體抬離地三寸。

王族死後屍體逾越萬斤,果然不是傳言。

隻聽一聲撲通脆響,屍體沉入溟河,濺出來的浪足有六丈高,卻在撲到三人臉上的同時被兩尺青光擋住了。

“好法寶,真是個好法寶……哈哈哈”青年大笑,雙肩聳動,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太子,太子,你看見了嗎?這玩意在保護我”

“看看如今,你的法寶是我的,你的法力也是我的,就連你的父母,你的朋友……都是我的,我成了你,你卻隻能做具屍體。”

他展開雙臂,仿佛展翅雄鷹,又蹲下身,將地上的小玩意專注的,溫柔的一件一件拿起來把玩,又一件件投入溟河,夜風吹拂,漆黑的河麵卻看不見任何影子。

“哥,不是要教我尊卑嗎,教我法度嗎?還是我來教你吧,天上天下,我為尊……萬物皆為卑賤。”

“我才是對的。”

但屍體是什麼都聽不見的,他因遺憾而歎息:“……太子,太子,你還是去最深處教那些冤魂吧。”

溟河深不見底,沒人能到達河底,也沒人能看到盡頭,人或者小玩意撲通落下,都無二別,如同一粒沙子,浪潮翻滾,無人問津,隨波逐流。

——

幽冥雖幾乎自成一方天地,然按道理也處於凡界,隻是極少有人發現過,但這裏整日陰天,也無春秋之分,隻有夏冬之別——就是一個熱點一個冷點,夏無日,冬無雪。

此時正是夏,深山老林裏竟然有座小木屋,木屋不遠處還有一座近幹涸的河灘,河水娟娟,露出灰白的石塊,隻不過那小股微弱的河水竟是黑色的。

漆哈博道:“啞巴,啞巴,快過來幫我抬一下這個。”

他著一身粗布衣,露出兩根精瘦黝黑的肩膀,右臉上一塊紅,正努力的從河灘上搬一塊渾身漆黑的巨木,這木頭長約兩米,粗約一人懷抱,兩頭崎嶇,看著還真沒啥特別,但能從溟河漂流上來,肯定是寶貝。

啞巴一頭不過寸長的短發,身量甚高,臉上滿是泥土,衣服也是土色的,站在那兒,像是一堵泥牆,他“啊啊”兩聲,指了指那塊木頭。

“對,對,別啊啊了,這就是寶貝……快幫我抬,別磨嘰。”

啞巴沉默一陣,隻聽一聲吱呀聲—他竟用一隻手就抬起來漆哈博全力都移不動的一端,又抱了一下,一用力,這木頭直接穩穩當當的落在了肩膀。漆哈博雖然見怪不怪了,但依舊是羨慕得緊,一時間連發現寶貝的喜悅都衝淡了幾分。

兩人住的木屋中間擺放了巨木,空間更是狹小了。

漆哈博左敲敲,右看看,一會又去聞一聞。想這木頭是實心的,還浸了溟河水,難怪這麼重。

“寶貝,果真是寶貝。”

漆哈博雖什麼都不懂,但他知道溟河裏出來的東西肯定不簡單-一年前撿啞巴的時候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腐臭味,現撿的這個木頭,不僅觸之極幹,且聞之沒有臭味,反而有股極清淡的木香,仿佛剛從林間掉落下來。

但什麼樹能有這麼大的枝丫。

“啊,啊”啞巴端了兩碗粥,裏麵隻有幾根草葉和肉骨頭。

“前天打的鹿這麼快就吃完了”他怒道“你怎麼這麼能吃,那頭鹿我一個人夠吃半個月呢!”

啞巴低下頭,肩膀瑟縮,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行了行了,今天有好事,不跟你計較。”漆哈博有些不自在的將人驅趕出去,他想:這人怎麼一副自己欺負他的樣子,真不公平,明明剛開始還是他打自己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