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方茶館,六號包間。
輕柔優雅的音樂聲中,三個人坐在方幾邊。
謝風提起水壺,將蓋甌,茶杯用燒開的開水燙了一遍,然後用茶夾將白瓷茶杯和蓋甌中的水倒盡。“這叫沐霖甌杯,用滾開的開水來燙洗蓋甌和茶杯,不但可以提升甌杯的溫度,又清潔衛生。是鐵觀音茶道中最重要的第一步。”
“開水必須達到一百度,而且最好是山泉水。當然這裏隻有礦泉水了。”謝風拿出一個小包裝茶葉,撕開口,將鐵觀音茶葉倒入甌杯,“因為茶葉是鐵觀音,所以這裝茶葉則美其名曰為觀音入宮。一般一次裝入七克左右。現在的茶葉基本都是七克小包裝了,所以很少有人再使用茶鬥和茶匙了。茶葉沒有喝得時候要保存在冰箱的冷藏裏,以保證茶味不會走味。”
電磁爐中的水一直保持燒開的狀態,謝風提起水壺,對準甌杯,先低後高衝入,使茶葉隨著水流旋轉而充分舒展開。左手提起甌蓋,輕輕地在甌麵上繞一圈,把浮在甌麵上的泡沫刮起,然後右手提著水壺把甌蓋衝淨:“這衝茶要先低後高,叫懸壺高衝,這樣才會使茶葉隨著水流旋轉而舒展。用甌蓋把茶葉麵上的泡沫刮去,這叫春風拂麵。”
黃參謀長微笑地說道:“沒有想到小謝居然還是茶道中人啊。”
謝風笑了笑:“您過獎了,我是閩南人,平日沒有什麼愛好,就是喜歡喝點我們安溪的鐵觀音。現在的茶葉忒貴了,象這泡茶葉,這樣一小包就快二十元,一斤要一千二。”
方譚咋了咋嘴:“謝叔,這麼貴的茶葉啊。”
謝風道:“是啊,平時喝的茶葉就一兩百元,最多也就三五百。這一千二的茶葉可是我的珍藏,輕易不拿出來的。今天是因為黃參謀長來了,我才拿出來泡。”
方譚嬉皮笑臉地對黃參謀長說道:“我今天還是沾了您的光啊。”
黃參謀長爽朗地笑了笑:“小謝可別把我的嘴給養刁了,以後非好茶不喝,那我會破產的。”
謝風把右手的拇指、中指夾住甌蓋的邊沿,食指按在甌的頂端,提起蓋甌,沿托盤上邊繞了一圈,把甌底的水刮掉。將茶水依次巡回均勻地斟入各茶杯裏,直到把甌底最濃部分,均勻地一點兒一點兒滴到各茶杯裏,使其達到濃淡均勻、香醇一致。“這茶要在開水中衝泡一兩分鍾,才能充分地釋放出獨特的香和韻。衝泡時間太短,色香味發揮不出來,衝泡時間太久會熟湯失味。這就叫甌裏醞香。三個手指提起蓋甌,叫三龍護鼎。在托盤上繞一圈是為了把甌底的水刮掉,這叫行雲流水。倒茶時要低,不會濺出來,這叫觀音出海。最後甌底最濃部分分給每個杯,達到濃淡均勻、香醇一致,這叫韓信點兵。”說完,端起茶杯,遞給黃參謀長和方譚。
“品飲鐵觀音茶,首先要觀其色,好的茶清澈、金黃、明亮,讓人賞心悅目。”謝風繼續介紹,“聞聞它的香氣,那天然馥鬱的蘭花香、桂花香,清氣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黃參謀長端著茶杯放在唇邊,果然一股鐵觀音特有的香氣沁人肺腑。不由讚歎:“好茶!”
“品啜鐵觀音的韻味,有一種特殊的感受。當呷上一口含在嘴裏,慢慢送入喉中,頓時會覺得滿口生津,齒頰流香,六根開竅清風生,飄飄欲仙最怡人。”謝風說完喝了一口茶,然後細細品味茶香。
方譚也一口喝了下去,隨即大叫一聲:“哇!好燙!”
謝風道:“嗬嗬,鐵觀音茶就是要燙,味道才好。”
黃參謀長品了一口:“果然別有一番風味,和我們的大碗茶就是不一樣。”
謝風有倒了一輪茶,然後笑眯眯看著方譚。
方譚手捏了一下臉頰,說道:“感覺好酸啊。”
謝風道:“這叫走酸型。一方麵和茶葉生長土壤的酸堿度及土壤所含礦物質有關;另一方麵與製作工藝中火候的掌握,炒青的手法和時間有關;當然也和當時環境的幹度濕度、空氣中的水分等有關係。”
黃參謀長再品了一口:“不衝不嗆,馥鬱自然,鮮而不青,剛入口無酸感,入喉後回韻有絲絲酸感,且表現為醇厚甘鮮,無刺激性不適,有股回甘之味,生津止渴,滋味好極了。”
謝風道:“這叫正酸,正如您說的。還有一種稱為歪酸,呈酸氣狀,且衝而雜,會嗆鼻,有的呈焦青味,入口就有酸味,音韻不顯,入喉後尾部往往有點苦澀感,回甘弱,有的還‘回苦’;多喝幾口會感覺不適,有點惡心。那是劣品!”
黃參謀長道:“不知道方譚小兄弟對這茶有何品評?”
方譚道:“一片茶葉,看起來是那樣細小、纖弱,那樣地無足輕重,但卻又是那樣地微妙。當它放進杯中,一旦與水融合,便釋放出自己的一切,毫無保留地貢獻出自己的全部精華,完成了自己的全部價值。雖說沒有茶葉便不會有可口的香茶,但此時此刻,人們所欣賞,所關注,所品味的已經不再是那片片茶葉了,而是這杯中之水了。這一切又何嚐不像人的一生。在滄海人世之中,每個人都宛若一片茶葉,或早或晚要溶入這變化紛紜的大千世界。在溶彙交融的過程中,每個人都要從生到死,貢獻出自己的畢生,走完自己人生的曆程。在這個過程中,社會不會去刻意地留心每一個人,就像在飲茶時很少有人會在意杯中的每一片茶葉一樣。茶葉不會因溶入清水不為人在意而無奈,照樣隻留清香在人間;我們每個人也不必因融合於集體不被人所關注而沮喪,因為我們已經在這個溶彙交融的過程中成就了他人,幫助了社會,貢獻了自己,陶冶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