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大石湖是個有靈氣的地方,一道澗水奔騰而下,相繼注入五個深深的水潭,如晶瑩剔透的珠串垂掛,在遼東蒼茫雄渾的大山之中顯得格外玲瓏別致。
澗水一路向下,在山腳處彙入一條小河,十數戶人家川三聚五地散落在小河的兩岸,猶如濃綠中的幾點裝飾,更襯得這裏的清幽和寧靜。
正當午時,緊挨河邊的山路上,巫天白與三個本家叔侄匆匆地溯河而上,明顯有別於常人的英悍之氣和外鄉人的裝扮很是惹眼。在河邊洗涮的七八個隻著了小衣的村姑農婦不時扭頭瞄他們一眼,交頭接耳不知說了些什麼,笑鬧著嘰嘰喳喳地甚是開心。
下遊不過幾丈遠的水麵上,一群孩子撒瘋似的嬉鬧著,中午的陽光嗮得他們精光的小身子發出金屬般的光澤。鄉下孩子天生頑皮,自己鬧得乏了,見有外人路過,有幾個大一點的孩子便把身子露出水麵,朝上遊洗衣的女人們唱道:“……黑布溜丟,大姑娘小媳婦把眼兒溜……”雖然唱詞粗俗不堪,但由這些孩子稚聲奶氣地唱起來,卻也十分悠揚悅耳。他們唱了一回,未見有啥反應,就一直接下去,“誰家的狗哇誰家的貓,誰家的母豬要跳槽啊,前門趕走後門進哪,隻為公豬不稱心啦……”直到有願意搭理他們的女人笑罵幾句,衝他們扔幾粒石子,他們才哈哈笑了,心滿意足地換了別的花樣,把河水攪得開了鍋似的。
巫天白這一行四人聽見孩子們唱的小調,不由也笑了起來。隻聽其中一個年青的說道:“這地方的娃兒們也這麼邪行,隻為公豬不稱心,哈哈,讓我去給他們來點稱心的。”說著,他徑直拐向河邊,把孩子們的衣服團了團抱起就走。
幾個眼尖的孩子看見了,劈哩撲隆地奔向河邊,大聲嚷嚷道:“嘿,幹嘛拿我們的衣服,快放下。”
那年青漢子回頭戲道:“是誰的衣服過來拿嘛。”說著又緊走幾步,在洗衣女人身後的老柳樹下似有意賣弄,見他擰腰旋身,突地躍起有一丈多高,將那團衣物掛到樹杈上,再飄飄落地,看得女人們眼睛都直了。
大一點的孩子跑得快些,已經攆到了路上,猛省得自己還光著身子,慌忙用手捂了下身又縮回河裏。赤條條地在河裏耍怪鬥嘴是一碼事,可要光著屁股在路上跑,那可是大為丟臉,無奈,也隻好把粗話髒話潑水似的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四個人拐過山腳看不見了,方才泄了氣。孩子們麵麵相覷,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忽地有了主意,他一個猛子紮下去,撈了一大堆水草上來在腰間圍了,然後輕手輕腳地想溜過去取回衣物。但他哪知道女人們可不會放過任何報複的機會,見他滑稽的樣子,姑娘媳婦們嘻嘻哈哈地笑成了一團,七嘴八舌地戲弄道:“嘿,小陳襄,你家的公豬也要跳槽了嗎?”,“哪兒呀,他的小雞雞餓了要吃草啦。”“八成是絮窩要下蛋吧。”
這個叫陳襄的孩子哪裏受過這般奚落,紅了臉爬到樹上取下衣褲穿了,咬著牙恨道:“你媽的王八羔子狗日的,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陳襄把其餘的衣物扔給小夥伴們,抄近路趕到那四個外鄉人的前頭,在路邊一處山崖上藏了,順手挑了幾塊大小不會鬧出人命的石頭,屏氣息聲,專等那人過來好給他幾下子。
人未到話音先傳了過來,遠遠地聽那年青的說道:“二叔,咱們都找了四五個什麼神醫聖手賽華佗的,全是他媽的江湖郎中騙人的主,這窮鄉僻壤的能有什麼神醫?大概都是自封了騙點兒銀子罷了。”
陳襄在高處聽得清楚,不由把手中攥得緊緊的石頭又放下了,心中暗道:“他們要找什麼神醫,往上隻有自家一戶人家,難道竟是找我來的?”
那四個人邊說邊行,到崖下的陰涼處卻歇了下來,又一人道:“雖說偏僻,可這山勢奇詭瑰怪,水遠林密,倒也像個藏龍臥虎的地方。遼東山高皇帝遠,躲災避禍是再好不過的了。”說話這人約有四十多歲,劍眉鷹眼,雖然身材不高,嗓門倒十分洪亮。
陳襄自然不知,這幾人可是大有來頭。說話這人正是名動江湖的巫家十二樓老當家的二兒子巫天白,另一白發老者是他本家兄長巫天順,其餘兩個年青子侄巫方倫、巫方振亦是武林中的後起之秀,提起名號來也是當當響。
年青些的巫方倫好奇心重,接著問道:“咱們要找的人難不成也是惹了大禍?還是得罪了什麼人的?”
不等巫天白答話,巫天順接道:“有傳言說是為了一個女人,誰知道呢?十多年前,江湖上接二連三出了幾件蹊蹺事,一些成名英雄相繼消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留下許多謎團至今未解,這人也是那時失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