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恩怨本無意(上)(1 / 2)

瓦上隻一點響動,比老鼠還輕,有六個人輕手輕腳地到他們頭頂上卻停了下來。陳襄陷在洞窟之時,每日裏閑來無事,便以石子擊打蝙蝠山雀、甲蟲蒼蠅為樂,到後來就算閉了眼睛也例無虛發,加上洞裏光線幽冥,練得他耳音目力俱異於常人多多。他示意孫楚樓和霍文均靜下來,雖然還不清楚是衝誰來的,但自己已少不了受到牽連。

陳襄動了動心眼兒,拿起酒盅擊向屋角,穿透天棚房笆,擊碎屋瓦疾衝而出,聽那六人腳步錯動,他“吥”地吹熄了燈火,拽過兩把椅子一個接一個扔出後窗,拉著孫楚樓和霍文均卻悄悄從前門溜了出來。

雖已是午夜時分,留芳院裏依然歡聲笑語不斷。仨人出了大門走到街上,看殘月斜掛,群星黯淡,街上已空無行人,隻一陣一陣的秋風漫漫吹過,清爽宜人,酒意便也漸漸褪去了。

那六個夜行人從房頂跳向後院的聲音孫楚樓和霍文均是聽到了的。孫楚樓爽聲道:“二弟結下了什麼梁子麼?沒關係,為兄的明日找些熟人擺平他好了。”

霍文均笑道:“孫大哥,這些人可不像你認識的邙山雙雄、東海雙飛鳳那樣好糊弄,以小妹之見,大哥還是裝糊塗,離他們遠一點才好。”

“你知道他們是誰,為什麼來,對吧?”陳襄問道。

“是巫家十二樓的人,文文與他們有點過節,定是衝我來的。”霍文均道,“他們倒是神通廣大,不知怎麼找到我的,卻把你們也連累了。”

陳襄道:“別說客氣話,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我也正要找他們呢。這回更好了,讓他們來找我,總比我去找他們容易的多。”

霍文均道:“果然是兵不厭詐,大牛哥的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用起來得心應手,文文可要好好學了。”

“再就沒有了,剛才已是最後一計了,叫作三十六計,走為上哦。”

“那就是黔驢技窮嘍。”

仨人嘻嘻哈哈開心的笑鬧過後,霍文均輕聲道:“謝謝大牛哥不以為文文胡鬧,幫文文兩次了,以後不知道如何還這個人情。”

陳襄道:“這個好說,要還人情麼,那就把你的心愛之物借給我好了。”

“什麼心愛之物?”霍文均不解,臉上一陣一陣就熱起來,幸好是夜間無人注意。

“就是銀子啦。”陳襄笑道。

霍文均聽他說的是白日裏在居仁客棧的事情,不依不饒地纏上來,直到陳襄老老實實地讓她捶打了一通方才罷手。

孫楚樓一旁長歎了一口氣:“可惜,留芳院是不能再回去了,今夜卻到哪裏住上一晚呢?”

“哪裏都去不了。”突地一聲嬌喝,在靜夜中帶著回響如鍾磬姑洗之音清越悠揚,著實把三個人嚇了一跳。就見街頭迎麵站了一人,白衣瑩瑩,融在如水的夜色中難辨是神是鬼。同時,從街兩邊的陰影裏撲出十幾個人圍上來,刀劍映著月色寒光森然閃爍。

孫楚樓酒膽豪壯,倒也不含糊,“唰”地一搖折扇,朗聲道:“在下孫楚樓,請問前麵是哪位朋友?與鎮上錢大人、趙員外、周大俠幾人可是相熟的麼?”

陳襄早看出當街攔住去路的便是清麗迷人又冷豔驚人的巫雨濃,聽她平靜地說道:“我不想多傷人命,隻要留下那個小丫頭,請兩位少俠莫插手於己無關的爭執。”聲音甜美動聽,語調卻冷若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陳襄猶記日間巫雨濃輕賤鄙夷的眼色,遂有心戲弄,假作與孫楚樓和霍文均商量道:“完啦,我的調虎離山敵不過她的守株待兔,怎麼辦?大哥,文文,你們說咱們是拚個魚死網破好呢,還是投降好呢?”

孫楚樓道:“那不是巫大小姐嗎,都說她是知書達理的,讓我上去問問她意欲何為?”

霍文均遲疑著,低聲道:“小師叔,都是文文引起的,不關你和孫兄的事,你們快走吧。”話雖如此,但一聲小師叔叫著明顯有求懇相助的語氣。

孫楚樓道:“你一個人能行麼?”

陳襄聽他似乎想扔句場麵話便要置身事外,忙扯他到身後,放聲道:“大哥在鎮上聲名顯赫,今天有人不給麵子,以後還怎麼混呢?陳襄雖然膽小怕事,也不能扔下大哥不管。文文,這些個地痞混混,你對付五七六個應該沒什麼問題,剩下的就交給我和俺大哥吧。”

霍文均已聽出陳襄戲耍巫雨濃之意,知他武功機智非比尋常,心神大定。

巫雨濃見三個人自顧唧唧呱呱地似乎有恃無恐,冷冷地沉聲道:“我隻數到三,你們兩個再不給我滾開,休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