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我怎麼了?我沒事的。”陳襄以為她在關心,隨口說道。
“以為你怎麼了?看見那個又漂亮又迷人的巫大小姐啦?”
陳襄這才聽出她的調笑之意,咬牙瞪眼作勢揚起拳頭,惹得霍文均掩住櫻唇也沒攔住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陳襄吃了一虧心有不甘,眼珠一轉,遂搖頭晃腦地說道:“這個巫大小姐呀,還得是人家大家閨秀哇,又溫柔又體貼又有禮數,千恩萬謝不說,又倒茶又添酒的,臨走還拉住我依依不舍……”
“還說,還說。”霍文均抬身一把揪住陳襄的耳朵,“再說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揪下來。”許是一使力牽動了傷口,她輕呼一聲皺起了眉頭。
陳襄揶揄道:“看看,現世報不是?把胳膊伸過來。”
霍文均這次倒順從,紅了臉自己褪下衣袖,把潤潔如玉的手臂伸給他。夜裏包紮的匆忙而馬虎,陳襄看那刀口深及肱骨,不由一陣心悸。他取出銀針,在她外關、澤下、三池等穴位上施針撚轉震顫為她止血止痛,一邊扯些閑話移開她對痛處的注意。
陳襄道:“文文,你拿了他們啥東西,讓他們這麼大動幹戈的盯住不放?”
霍文均從枕頭下麵摸出塊綠瑩瑩的物件拿給他,“喏。”陳襄接過來,見是塊碧玉的虎形佩飾,雖然雕琢的並不精細,但線條古樸圓渾,十分生動,後背是平麵的,刻了些彎彎曲曲的文字卻不認得。他掂了掂道:“怪不得,也許是她家傳的寶玉,像是很古的東西呢,應該值好多銀子吧。”
霍文均對他皺起俏鼻子,“吔吔吔,大牛哥也是個財迷吔。你好好看清楚咯,這小東西是巫家十二樓調動人財物的虎符,憑這個信物到他們的錢莊可以任意支取,你說該值多少銀子?”
陳襄把碧玉虎符翻過來掉過去地擺弄半天,還給她道:“這個禍可惹大了,不如,明天還給人家罷。”
霍文均聽他說得認真,悻悻地說道:“什麼人家人家的,哪個人家呀?”
陳襄見她臉色不對,便不再惹她,仔細清洗過傷口,用針線將傷口縫攏來,再把一碗燒酒盡數澆上去。霍文均看他不理自己了,忍著痛嘟起小嘴,隨著他一雙有力的手和輕巧的動作轉動著水汪汪的雙眼,十分的委屈。
重新敷藥包紮妥當,陳襄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哄她道:“這回可別亂動啦,讓傷口迸開落下一個大疤,讓你嫁不出去。”
霍文均氣極,跺得床板嘭嘭響,“哼嗯,破小師叔欺負文文,這一條也得告訴烏有爺爺。”
陳襄覺得已撈回了麵子,心滿意足地笑道:“好啦,好啦,好好睡一覺吧,睡醒了帶我去見烏有師父,啊。”他吹滅燈火,天亮了。
霍文均卻拉住他衣角央道:“大牛哥,這裏很痛呢,你陪陪我好不好?等文文睡著了你再走嘛。”
陳襄點點頭,摸摸她的額頭有點燙,又倒出一丸清熱解毒的天女木蘭嬌喂她服下去,替她掖好了被子,遠遠地在牆邊小幾旁側身坐了看著她。
陽光已射到窗欞上,陳襄盯著緩緩移動的光影,巫雨濃流淚的樣子越來越清晰了。霍文均也是睡不著,隔一會兒便睜開眼睛瞥他一眼,看他溫情脈脈地一直盯著自己,羞得滿麵桃花。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霍文均見他總是那一副表情,樣子有些古怪,遂豎起食指衝他搖了搖,陳襄居然視而不見,她騰地一下湧上來滿腹醋意,也不知哪裏來的那麼大火氣,抓起鞋子、枕頭,手邊能夠到的東西,劈頭蓋臉地朝他扔了過去,一邊嚷嚷道:“你還呆在這裏幹什麼,出去,出去,出去。”
陳襄飄飄然正神遊虛空,被她突然一陣摔打驚回千裏之夢,懵懂間慌忙左支右絀地避開摔來之物,隻道被她撞破了心事,也不敢再作辯解,尷尬地退了出來。
他回到房內和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難以成寐。此時,如火的秋陽已驅散濃霧開始發威,屋內也變得十分燥熱。陳襄索性爬起來,馬馬虎虎用冷水洗了把臉,下樓在前廳對著大門的桌旁坐了,看著門外熙熙攘攘的行人發呆。
店小二不知去哪裏睡了還沒露麵,隻幾個小廝丫頭忙碌著收拾昨夜的殘跡準備迎客。見他下來,也不用吩咐,即送來茶水點心,陳襄忙點頭謝過了,盤算著是明闖還是暗探巫家追索爹娘的下落。正拿不定主意時,就覺脊背發涼,已見巫雨濃進門直對他走過來。
巫雨濃緩步近前斂身施禮道:“陳少俠早,巫雨濃打擾了。”
陳襄有些慌亂,不知她意欲何為,但總是禮尚往來罷,便起身抱拳回道:“是巫小姐,找陳襄不知有何貴幹,有事請直說好了。”
互相讓了落座之後,巫雨濃平靜地說道:“陳少俠,昨夜之事小女子實在是考慮不周,今日特來道歉,還望少俠多多原諒。”
陳襄連忙道:“巫小姐客氣了。昨夜事起突然,陳襄也是急忙之舉,本未想得罪巫小姐的,有唐突之處,請巫小姐別與陳襄一般見識。”也不知怎麼搞的,滿腹恨意卻一點兒也提不起來。巫雨濃像是比昨日多施了些脂粉,更見明豔,隻是眼中布滿了血絲讓人不忍直視。陳襄越發拘謹,沒話找話地想起孫楚樓夜裏的提議,順嘴便說了出來,“巫小姐,晚上陳襄在醉仙樓與幾位朋友擺桌酒席,請巫小姐務必賞光,就算陳襄賠禮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