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並不很高,不大會兒到得山頂,眼前的一幕讓霍文均驚叫連連。隻見一人撲住棵蒼鬆,一柄長劍自下而上斜刺裏穿胸而過直至沒柄,劍身透出大樹尺許。陳襄認得是那領頭之人,看情形當是在奔逃中被人於身後擲劍釘於樹上,單這一擲之力,可見那些褐衣人的功力十分的可怕。若不是冥冥中似有天人佑護,讓他們臨時改變了主意,自己和文文此刻怕已是劍下之鬼了。
再看山下,一條小溪已成紅色,遠遠望去,也能分辨出有幾人已是身首異處。雖然預感到這幾個五行門徒凶多吉少,但慘狀亦是讓人心悸。
陳襄飛奔下山逐一翻動過去,見已沒有可救之人,心中難過,不免思前想後,總覺得有些事情像罩在輕紗之中,似乎簡單明了,卻又影影綽綽理不清頭緒。他不安地招呼隨後趕來的霍文均道:“文文,你見識多,來看看這幾個傷口,能看出是什麼兵刃所傷麼?”
霍文均顫聲道:“我不看,我不知道。”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湊上前來看了幾眼那幾道長而彎曲的刀口,思索片刻,如釋重負般欣然道:“軟劍,是巫大小姐的軟劍。”
“巫大小姐的軟劍?文文,那天夜裏,是我義兄孫楚樓拾了去,難道……”陳襄許是早就想到了,卻更為迷惑,“義兄深藏不露是個大魔頭?不會,不會。定是他又還了回去。”
“很有可能的,你那義兄,哈,不是我背後講他的壞話,巴結奉承那是一流的。”
“不過,若是軟劍又回到巫雨濃手裏,不對,還是不對。”陳襄想想,疑點太多,若是孫楚樓送回軟劍,以義兄的秉性,定會直接奉到巫雨濃手上,那麼剛才追殺他時,巫雨濃就不會用軟鞭和長劍。那些褐衣人行動詭異,武功高絕,殺人迅速而幹脆,直如謀定而動,絕不是一般的打劫仇殺那麼簡單。
“不過那些褐衣人像是認得大牛哥呢。看他們當初的架勢就是要殺人滅口的,等近前見到了你,才裝作沒事的樣子。反正不是與你交好,就是懼怕你的武功。”
“是啊,我也正奇怪呢。”陳襄越想越頭大,仿佛自言自語,“孫楚樓,那裏麵有你麼?”
自拜別淩柯師父出了洞窟,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陳襄遇到的盡是磕磕絆絆的麻煩事,碰到的人也盡非安穩本分的良善之人,他實在懷念小時候平淡的日子,哪怕是不需心機與淩柯簡單相處的寂寞,也強過這打打殺殺的所謂江湖。不過話說回來,江湖也罷,人心也罷,恐怕都需要一些壞蛋,陳襄舒展開眉頭暗道:做個壞蛋還不容易嗎?我喜歡。
回到大路上,霍文均問道:“大牛哥,你準備去哪裏?”
“當然是文文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嘍。”陳襄笑道。
“太好了,我想去武林大會呢,有大牛哥陪著,哼,要是讓我看著不順眼,我霍文均就親自出馬把盟主奪過來。”
陳襄點著她的額頭笑道:“一個盟主而已,又不是官職,又沒有俸祿,無職無權的,東邊打架要去勸解,西邊死人要去吊唁,平時還要板著臉假裝公正,傻子才去幹這個。”
“你才是傻子呢。說是無職無權,那名望呢?隻要坐在盟主這個位子上,管它是忠是奸,有沒有本事,總有人巴結你,平個爭執啦,判個對錯啦,不是兩邊都有銀子可拿?盟主說句話,自然比普通常人有分量,世上哪有白張嘴的道理,替你與人打個招呼啦,有事幫你托個門路啦,你得了好處,能不分些與他?”
“喲喲喲喲,想不到文文一張嘴可比張儀子房,一套一套的。哈,怪不得有這麼多人惦記著這盟主之位,就是肉少狼多噢。”
霍文均雙手緊緊攬住陳襄的胳膊仰起臉問道:“有好多人要爭盟主麼?”
“我知道的大概有四五個吧,不知道的也許還有個三十二十的,你再攪合進去,武林大會還不鬧出個武林大禍出來。”
“禍事倒不一定,熱鬧是免不了的。推舉盟主本來就是沒事找事,總是有人喜歡把水攪渾,從中漁利罷了。你那巫大小姐呢?也有她一個吧?”
“是啊,她一定要去的。”陳襄想到巫雨濃,臉上立即浮出笑意。若是她發現自己也混在武林大會上,她會怎麼樣?會氣得亂跳?還是在眾多英雄的麵前一劍結果了我的小命……
“大牛哥。大牛。”霍文均見陳襄滿麵春光,連喚幾聲也沒聽見似的,心頭不悅,甩開他的手臂大叫道:“喂。”
陳襄恍惚中應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霍文均在身旁,忙問道:“怎麼了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