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睡的安穩,一覺醒來天已大亮。看雀兒不在房內,想必是上街花他的銀子去了,陳襄自去吃了早飯,左右無事,去姑姑包袱中揀出少林寺那冊武佛會要隨意翻動,感覺比起那些劍法刀譜神功秘典確實高妙許多。睹物思人,“姑姑緣何要與整個武林為敵?莫非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不會不會,所謂相由心生,看姑姑端莊秀麗的模樣,該當是賢良慈善之人。倒是日前所見的諸多武林豪俠心懷叵測各有所圖,即便是烏有師父收我為徒不也是另有目的?本不想學什麼武功,如今被化去豈不是正好,怎麼又急著想快些恢複全身功力?”他涉世尚淺,加之心地淳厚,對人心貪欲的本性不盡了然,越想越是糾結。
陳襄百無聊賴,又將其餘各派的秘籍拿來翻翻,雖是大多流於下乘,卻也各有獨到之處,他對照著本身功法聚氣行功推演了一遍,感覺近日來自身功力恢複的大不如初始那般神速,依然在一二成之間,但似乎純正厚重了些。憶起洞窟中三鬼所言:欲求絕頂,當盡散內息,而後取萬物之精華為己用,亦不絕之源也……天罡斷神功驚世駭俗之處正在於此。想人身氣息天生紛繁雜蕪,即便修至大成,亦混雜其間相生相克求取平衡,阻其功力再難得進境。功成而自散內息於四肢百骸,然後導氣歸原,隻取點滴純陽正氣重歸於內府,日漸累積,當永無絕頂。而初始神速其後徐緩,應為空無一物之時呼應更為強烈而已,不過是想當然罷。
想通了此節,陳襄自覺寬慰了些,將包袱重新收拾了,猛聽樓梯咚咚山響,房門開處,孫楚樓急匆匆闖進來,張口便問:“二弟,你還有多少銀票?”
“怎麼了?還有些吧,也未細數。”陳襄心頭一沉。
“快都拿出來,雀兒,雀兒被人扣下了。”孫楚樓氣急敗壞地說道。
“你們又去賭了?”陳襄預感不妙。
“本不想去的,可雀兒非要再去看一會兒。頭幾注一直贏的,我倒想見好就收吧,雀兒吵吵賭幾把大的,他媽的誰料運氣轉了,一路就是個輸。”孫楚樓抄起水罐咕咚咚灌了幾口,“小雀兒不懂事,幾句話言語不合跟人打起來,就就就被人扣下了。”
陳襄明知是孫楚樓的主意,也無心分辨,“你們輸了多少?”
孫楚樓目光躲閃著訕訕地道:“十幾萬吧。”
“十幾萬兩?”陳襄一驚,恨得牙根癢癢,長呼口氣掏出銀票來數了數,統共不過兩千餘兩,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小時在家,也聽人說起周遭有嗜賭如命之人,為還賭債典房子押地賣老婆,傾家蕩產之外,抹脖子上吊也多有發生,不想今日落在自己頭上,真個是萬般無奈。但船到橋下自然直罷,先把雀兒摘出來再說其它,跟了孫楚樓匆匆趕去。
賭坊門前聚了不少閑人仨一群倆一夥的正議論紛紛,人群中居然有認得陳襄的,就聽“快看,陳少俠來了。”“哎,讓一讓,陳少俠來還錢了。”“陳少俠來了,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耳聽這些閑言碎語,陳襄恨不得掐死孫楚樓。
賭坊內,桌椅傾翻,骰子籌碼散落一地,當門幾個漢子滿臉血汙正由人包紮,當時場麵的混亂可想而知。順著孫楚樓指點,見雀兒遠遠地坐在角落裏,一臉的驚愕氣憤,小眼珠亂轉身子可一動不動,知道定是被人點了穴道,陳襄猛然省覺,“能治住雀兒的,這家賭坊可大有說道。”
陳襄盡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拱手朗聲道:“請問哪位是老板,陳襄求見。”
話音未落,一旁閃出一人,哈哈笑道:“是陳襄陳少俠嗎?早聽說陳少俠武功高強,為人仗義,我薩天豪一直無緣結識,想不到今日親臨敝坊,幸會幸會,快請坐。不知少俠有何見教?”
看他雖是故作熱情,可言語隱含霸氣,說話間中氣鼓蕩,震的屋梁上灰土簌簌飄落,幾個擠進來看熱鬧的好事之人已耐受不住,東倒西歪地一跤坐倒,擺明了這薩天豪是在顯露武功。突然間,他嘴角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引得陳襄再多看幾眼,不禁心頭突突一陣狂跳,“褐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