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底嘀咕,清寧觀,清寧觀。我自然知道清寧觀是北舒皇室專用的皇家道觀,但卻一直不知道舒長夜的母妃竟然也在清寧觀裏修行。
沒錯,他喚的正是母妃,而且也沒喚錯。
先皇在世時的皇後,是如今被軟禁起來的皇長子舒彥的生母,而舒長夜的生母不過是一個正三品的貴妃罷了,也就是說,先皇在世時,她就沒資格被稱為母後。
後來舒長夜即位,先皇龍馭歸天,所有嬪妃殉葬的殉葬,落發出家的出家,如今看來,舒長夜的生母是進了清寧觀。既然她已經遠離了朝堂的紛紛擾擾,舒長夜自然不會再昭告天下她就是當今太後雲雲,想來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就連稱呼都懶得改了。
柔妃,我若是沒記錯的話,六皇子舒鳶的生母好像是柔妃。
呼,好慘——父親不許我和姓舒的走得太近,所以我對北舒皇室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啊秘聞啊居然一無所知!這個柔妃……既然有這麼溫和的一個名字,想來不會是什麼刁鑽刻薄的人吧?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口,舒長夜捏了捏我的手指,柔聲問道,“在想什麼?”
想你母妃會不會看我不順眼。
我抿了抿唇,換成一種比較委婉含蓄的方法,盡可能不要暴露出自己戰戰兢兢的心思,“我在想……在想你母妃有沒有什麼很喜歡很喜歡的東西,我可以買了送給她!”
舒長夜笑得眉眼靜謐如水,“我母妃已經是出世之人,怎麼還會喜歡俗世裏的這些東西?”他伸出手替我理了理散亂下來的鬢發,笑,“你別緊張,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我臉頰一熱,神色有些尷尬,舒長夜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再說下去。
我繼續趴在馬車車窗朝外張望,五月天,入眼已經都是碧綠喜人的青翠之色了,鳥語花香風光宜人,我卻沒有什麼心思賞看。
見家長?這就是傳說中的見婆婆吧?呼,柔妃不喜歡我怎麼辦?她不許我和舒長夜在一起怎麼辦?難道我們要再一次因為家人的阻撓而錯過麼?
想到一件事,我眼皮跳了一跳,柔妃她……會不會知道我曾經許給了嵐錦年?哦,不,我……我好像還沒和嵐錦年徹底解除夫妻關係……?!
想到這裏,我沒來由地更加心煩,心煩意亂中,一回神,居然已經到了平福山的山腳了。
下了馬車,我才明白為什麼剛才沒見到舒長夜的隨從,原來是都駐紮在這裏了。
皇帝出行,自然不可能孑然一身,隻是這架勢還是有些超乎我的想象。我定睛一看,一身絳紅親王服飾的舒辰居然也在。
他也看到我了,秀美的嘴角徐徐勾了起來,一張英俊的臉上泛起了幾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我在心底暗罵,笑什麼笑,回頭有工夫了,仔細本小姐把你收拾得笑不出來!
舒長夜自然而然地牽住我的手,我的手心又開始泛起薄汗了,眾人齊齊俯身,整齊劃一的請安之聲嚇得我的睫毛著實顫了一顫。
舒長夜牽著我上了一頂天青色的軟轎,微微傾下.身子對我笑了笑,“這陣勢是給我母妃看的,你別緊張。”
為什麼要給柔妃看這些?我還沒來得及問,舒長夜輕輕用手指碰了碰我的額頭,笑著走了。
我掀開轎子側麵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舒長夜在隨從的侍候下彎腰鑽進了另一頂精美的青呢軟轎,舒辰對著駐守在山腳的侍衛頭領吩咐了一句什麼,也鑽進了一頂轎子裏。
舒辰也要去見柔妃?我揉了揉額頭,真齊全,我本來還想著要不要隱瞞一下我已經是個出過閣的人,現在看來,怕是完全沒有隱瞞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