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手忙腳亂地清理包紮完畢,我剛想倚在床榻上歇會兒,卻見父親一個冷眼拋過來,沉聲道,“蕭雲遲,隨為父出來。”
我就知道,他是要批鬥我了。
蕭紫宸對我甩過來一個自求多福的賊笑,娘親早已扯了準兒媳沈初碧的手在一旁絮絮地詢問著在流觴的日常起居,根本就無暇顧及我這個女兒了。
我暗暗腹誹,真是娶了媳婦兒忘了妹妹,娶了兒媳忘了女兒啊。
倒是躺在榻子上休憩的嵐錦年眼睫朝我掃了過來,他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盯著我看。我攤攤手,你別那麼看我了,你倒是快點兒好起來,或許我老爹能少罵我幾句。
果不其然。
到了書房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怒斥,父親的中心思想就是,嵐錦年受了傷,蕭雲遲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怎麼就沒把他照顧好。我從小到大哪見過這架勢,一時怔怔地居然忘了反駁,傻傻地愣在了當地。
父親罵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我開始反擊了。
“父親。”我越想越覺得窩火,“不隻是你的好女婿嵐錦年受傷了,你女兒我也光榮負傷了啊,怎麼沒見你問候我一句?”
父親拿眼神橫我,“負傷?你倒是給為父說說,這傷是從何而來、因何而起?難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麼!”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呃,父親居然知道這事兒是舒長夜指使人做的?
見我氣勢弱了,父親忽地勾了一下嘴角,冷冷笑了一聲,“好女婿?為父還以為你不知道到底誰是我的女婿呢!”
我訕訕,“知道……這個我當然知道。”
“那你還和舒長夜不清不楚的?!”父親語調忽地拔高,“錦兒因為你滯留臨安城,這才給了他可趁之機,你竟然還把路線也告訴他?”
父親這麼說,我心裏就有些不服了,“話不能這麼說,嵐錦年又不是鳥,總不能飛回南嵐去,就算是我不說,舒長夜想要刺殺他照樣能查出他走哪條路吧。”
“舒長夜為什麼要殺他!”父親被我激怒了,抬起手憤憤指著我的臉,“還不都因為你!”
這下,我算是沒話說了。
接下來,父親就開始怒氣未消地講述他是多麼英明在我當初出閣時沒有選擇舒長夜,而是選擇了嵐錦年,我聽了,在心底暗暗嘀咕,嵐錦年分明是受了傷,又不是立了赫赫戰功或者彪炳的政績,這件事值得炫耀的那個點兒,它究竟在哪裏?
父親慷慨激昂地說罷一席話,才想起來讓我坐,我尋了個凳子坐下去,剛端起一杯茶想要抿一口,就聽父親自言自語道,“不行,此事不能再拖了。”
我抬起頭看他,“啊?”
父親側過臉來,鄭重其事地鎖住我的臉,“今晚,你就要和錦兒洞房花燭。”
我剛抿了的一口茶“噗”地盡數噴了出來,父親臉上神色就更加不豫了,沉聲怒道,“蕭雲遲,以前為父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毛病?”
我擦了擦嘴,正襟危坐,努力讓自己的神色顯得不要那麼隨便。
“父親。”我開口,剛說了這倆字就開始擠眼淚,那副泫然欲泣的情狀我自己看不見,但偷眼看著父親一下子變得緊張了幾分的神色,我就知道自己裝得還是很逼真的。
一裝起來,我還真覺得自己挺委屈的,“從我嫁給嵐錦年,父親就不疼我了,先是不許我回北舒,後是我回來對我閉門不見,這女婿可是您給我選的,怎麼,現在您是覺得自己選錯了,還是,您幹脆把女婿領回家,把女兒當潑出去的水了?”
父親眉毛微微一蹙,像是要說話,我哪能讓他開口,必須一鼓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