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發自肺腑的話,讓瑞貝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間鮮花怒放,色彩綻開,讓卡副不由得癡了。
瑞貝卡笑著站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卡副一眼,沒說什麼,而是走到了鋼琴的前麵。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了琴鍵之上,隨後轉過來,彎著眼睛微微笑了笑,隨後按下了琴鍵。
是誰在朝陽之上張揚地宣告?
是誰在海水之畔默默地祈禱?
是誰在宇宙之間自由地穿梭?
是誰在殺伐之中憤怒地吼叫?
這是一首卡副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它時而噴薄絢麗,時而婉轉含蓄,時而激情四射,時而含苞待放。更有幾段竟讓卡副根本聽不出來其中包含了什麼。卡副突然覺得,那隻是一種音樂,純粹的音樂而已,沒有包含任何情感,或者說,包含了所有的情感。卡副被震撼了,被陶醉了。作為已經算是半個鋼琴師的卡副來說,這首鋼琴曲的難度竟大大超過了他的能力。他聽得出來,甚至瑞貝卡彈它都有些勉強。但盡管如此,他仍然覺得,自己就好像融化在了這段音樂當中。那身上由於激動而產生的雞皮疙瘩就沒有消失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鋼琴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就好像旅人走完了他的旅程,回到了故土一樣,讓卡副感覺格外舒心。曲閉,眼開,卡副這才發現,瑞貝卡已經是滿頭大汗。而卡副一動,這才訝異地發現,連他自己都如同洗過了澡一般,渾身被汗水所浸透……
卡副愣住了,他實在想象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麼曲子,竟能讓他激動到這個地步。瑞貝卡輕輕站了起來,甚至需要用手扶住了鋼琴來保持自己身體的平衡。卡副知道,這鋼琴曲已經消耗了她的大部分精力。
卡副沒有說什麼,他知道,瑞貝卡是為了自己才演奏這曲鋼琴曲的。他默默地走了過去,竟直接將瑞貝卡拉近了懷中——盡管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而瑞貝卡也沒有反抗,如同小貓一樣將頭埋在了卡副的懷中。片刻之後,一陣抽泣的聲音從卡副懷中傳了出來,隻聽得瑞貝卡哽咽道:“大笨牛……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卡副心頭一熱,竟低頭輕輕吻了吻瑞貝卡的額頭,接著柔聲道:“有我在,這個家就不會出事情……我發誓……”瑞貝卡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紅著臉道:“小時候……我母親曾經帶著我去算命……這是我少數還存在的對過去孩童時期的記憶……那一次,算命的東方老先生說的話,我現在還記得。
冥山結發髻,南山老牛車。
乞兒捧水晶,織女望牛郎。
母親不懂,我更不懂。結果老先生解釋說,我命格不厚,注定要吃苦一輩子,但在某一天,我會遇到一個窮得叮當響的男人,他的出現,會讓我的命運出現轉機……最後老先生沒有解釋我後來的命運,但最後一句話讓我好怕好擔心……我知道牛郎織女的故事……我真的很怕……”瑞貝卡突然緊緊盯著卡副的眼睛,道:“卡副……答應我,無論什麼事,都不要丟下我……不要離開我……答應我……”瑞貝卡說著,雙手緊緊地摟著卡副的腰,身體似乎還在輕輕地顫抖著。
父母的早年離去,多年的辛勞經營,讓瑞貝卡多年積壓在內心的不安與依賴感如決堤一般一下子迸發了出來。如今,她將自己未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朝夕相處了四個月男人。她突然覺得害怕,害怕這個男人會拒絕她離開他,所以她用力地箍住卡副的腰身,生怕他會將自己退開。
一切的擔心都在卡副的一句諾言後化為了飄散的空氣。筋疲力盡的彈奏和緊張地告白之後,瑞貝卡的神經徹底鬆弛了下來。瑩瑩地淚珠還掛在眼角,瑞貝卡已經在卡副的肩頭沉沉地睡去。粉紅地臉上,一抹微笑讓她看上去是那麼地舒心。卡副慢慢撫mo著瑞貝卡的臉蛋,將她眼角的淚水輕輕拭去,卡副已經明白,這種自己以前絕對沒有體會過的感覺是什麼。他知道,自己萬難再離開這個女孩了。他的眼中,早已經充斥著瑞貝卡的身影,早已經認定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慢慢回憶起這幾個月的事情,卡副發現,瑞貝卡的一顰一笑一嗔一怒,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牽動著自己的神經。那彎著眼睛指責自己笨的動作,是那麼可愛;那穿著禮服在鋼琴前演奏的時刻,是那麼秀美。在之前,他可能認為,自己是因為感激。但現在,他明白,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愛。他為了她可以沒日沒夜地去練習一首鋼琴曲,可以放棄自己的決定重新加入軍隊。此時的愛,包含的決不僅僅是喜歡,更是責任,對瑞貝卡的責任,更是對這個家的責任。卡副猛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完整了,甚至於,比一般的人更完整得多。酸甜苦辣,愛恨情仇,他沉浸在了這種感覺之中,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