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墨染已習慣了,所以每天清晨晨起去公寓前的公園煆煉身體時都是一個人去的。此種行徑,不是為強身健體,而是十幾年養成的習慣。
清晨的公園裏,隻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在公園的中央廣場上,悠然自得的的慢慢打著太極拳,或是沿著鋪著鵝卵石的小路閑庭散步,呼吸早晨的清新空氣。而那些午夜瘋狂了一整宿的年輕人們則還窩在床裏睡得香甜,隻有一些追隨著爺爺奶奶而來的小孩子們在公園裏跑來跑去,滿臉童真歡快。
徐徐收回手,並步對拳還原一切後,墨染籲了口氣,對小樹林外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瞧的孩子微微一笑,旁若無人的走進無人的林中深處,然後靜心凝神,除卻邪念冥思,淨化心智,讓一切回歸到最初的恬然安謐狀態。
清晨挾著明麗韶光的夏日清風徐徐拂麵而來,清爽寧謐、泌涼安神,捎來了空氣中乍然而至的異動。
瞬間睜開眼睛,墨染斂神,明媚的桃花眸直視來人。
“你是誰?”很熟悉的感覺,卻認不出他的臉呢。
“染濯!”
來人站在離她五尺遠,一身古老而神秘的黑色長袍,腰間束著鑲玉佩帶,手持泛著銀芒的長劍。這是一個仿佛不存在於這時空的男子,冷凜而無情,殘忍而狠絕。
“哦,原來是你啊!”她一臉恍悟,斂於後背的手悄然收緊。
空氣中再也聽不到風聲鳥鳴,仿佛在這個男人出現的那一霎那,阻隔了與外界的所有的聯係。這不是科學自然所能理解的狀態。
“小姐,族長已給了您三年的自由時間,您是染氏一族的最後血脈,該回去了!”男子沉聲說道,看她的眼神不帶絲毫情感。
墨染微側首,慢慢的撫過桃紅色裙裳上的褶皺,直視染濯的眼睛依舊清靈溫婉、從容嫻雅。她微笑,溫和謙雅的說道:“對不起了呢!染濯,我隻是叫墨染,可不是什麼染氏一族的最後血脈哦,請你回去罷。”
話落,她轉身離開。
身後的風聲湧動,空氣中徒然而起的凜冽殺意如緊崩的弦般,崩到最極點。她微擰腰側身,躲過男子劈來的掌風。
“小姐,染氏血脈隻能回歸染家,若不為染氏所有,隻有以血祭祀偉大的魂靈。小姐,屬下身為染氏一族的奉劍侍人,實在不想向您撥劍,但……染氏一族的存亡更重要。小姐,請您原諒!”
銀色的劍鞘甩騰而出,冰冷炙熱的長劍出鞘,直指向她的背影。她記起染相思說過,染濯是染氏一族代代相承的奉劍侍人,武器就是一柄幾百年前留傳下來的劍。果然是真劍啊,隔了那麼遠,她還是可以感覺劍刃劃破虛空拂過麵頰的熾灼之氣。
聞言,墨染隻是微微一笑,輕巧躲過斬劈而來的劍。柔弱無骨的身形一晃,如同慢鏡頭般閃躲、上前、轉身、抓攫。隻在幾秒鍾時間,她已隻手扼住男子的脖頸,姆指與食指扣壓在他頸項下的鎖骨上,隻要稍一用力,便可以活生生掐鎖碎人類的鎖骨,扭斷喉口。
“你又輸了呢!”墨染朝他眯眼,歪首露出桃夭明媚的笑靨。“你想殺我,我不會說什麼,隻要你有那個本事。可是,小初和七月說這個世界是法治的世界,殺人可是要坐牢的呢!所以我不能殺你,隻要你立個誓就好了。”
“立誓?小姐,您似乎弄錯了呢……”
男子微垂的冷眸抬起,冷酷的唇角彎起殘忍無情的笑痕。
“你——”甫覺不對,墨染心裏微驚,剛想閃身躲過身後撲背而來的窒人壓力,身體已被一根彌散著瑩白色光芒的繩子束縛住,無影無形,卻令她全身的力氣遽失。
她眯起眼,平靜的看著染濯揮開她無力的手,後退一步。側開的身後,一名麵容平凡、神色淡漠而舒緩的少女緩緩自高大的冬青木叢中走出,玄黑色的長袍無風自起飄灑半空,裹緊了少女玲瓏纖細的身體。
“司夢,我說過,我們很快就見麵的呢!而做人,是不能太固執呢……”
瞳仁的波紋如漣漪般層層收縮,她緊緊盯著麵容冷酷的男子揮起手中的長劍,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那樹林間迎風而立的少女,平凡的眉眼舒緩溫存,透著遠山近水的悠逸與溫淺,凝望她的黑眸中滑過金褐色的眸芒。
冰冷的劍芒撕裂風聲,直向心髒刺來。
她閉上眼,任由胸腔中突如其來的疼痛瞬間扼緊五髒六腑,像無法承載於這具軀體般的液體破匣而出。感覺不到周遭的虛空扭曲的異動,也聽不清某種不敢置信的驚呼聲,她緊閉雙眸,咬牙承受那咒印被釋放的痛楚。
她覺得自己就會這樣痛苦而死,而那焚心的痛楚比死亡的感覺更令她癲狂。她張口,將所有難以忍受的痛苦思戀,化為一聲貯藏在心底深處的呐喊——
“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