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頭樹底覓殘紅,一片西飛一片東。
自是桃花貪結子,錯教人恨五更風。
——王建
【宮詞一百首】
“染染,你答應過我的!你怎麼可以離開?我不要忘記你,絕對不會忘記你的!我不管什麼染氏一族,我隻要你留下來,要你陪著我——”
人的記憶有多重?比得上時間空間的重量,經得起非人類能力之外的術法控製嗎?
她聽見了少年的嘶喊,聲音裏沒有了平日的優美醇雅,那麼遙遠,不知隔了幾度空間幾億光年。她想開口呼喚,心髒卻痛得連□□也吐不出,意識漸漸朦朧,身體也如灌了鉛般沉重,飛翔,墜落。
“染氏一族的最後血脈……為什麼您就是不懂呢?若染氏一族的血脈不回歸,染氏一族將在新世紀殞落成曆史!為了染氏一族的興榮,就請您以身祭祀偉大的魂靈,綿延染氏一族的興榮吧!”染濯依舊很冷酷的說,長劍貫胸而過。
她想,她就快要死了吧!
“司夢,多情總被無情誤……說你多情好呢,還是無情好?你若多情,又何以會在掮起墨氏集團幾百年基業時機關算盡,談笑間毀了一個集團的百年基業?你若無情,為何每每可以為了別人而放棄自己?”
染相思的聲音不再嬌甜軟和,是淡淡的,虛無的,似歎息又似嘲弄。
“你也該清醒了,司夢隻能為染氏一族所用!你所破壞的空間勢必得恢複如初,從何而來,便回何處吧!隻要你離開,他們會忘記你的……”
“墨染,你不能死,不能死啊!七月若知道不會原諒你的!聽到沒有?”淡心竟然失控的哭了,“你不是染氏一族的靈異者麼?你為什麼不躲開?為什麼?”
墨染不語。
她若躲開,染濯身為染氏一族的奉劍侍人,和身為祀風師的染相思勢必會毀壞這個空間的平衡,會將她們存在的痕跡硬生生抹去,讓淡心和七月她們無立足之地,隻能被迫回到原來的世界。七月好不容易願意走出封閉的象牙塔,可以笑得那麼恣意幸福,淡心也開始以真心笑看這個世界……若她躲開,七月的笑容會成為泡影,淡心也會變回那個萬丈紅塵不沾心的輕慢少女……
那時,她曾問:“呐,淡心,在這個世界,你幸福嗎?”
淡心回以她明麗的笑靨:“嗯,現在很幸福!雖然一開始惶恐過、茫然過、無奈過,甚至是厭煩……但現在不想離開了呢!因為這兒有跡部,有七月,有他們,還有……你!”
墨染困難的睜開眼,扯住染相思正在施咒欲封印這個世界的手勢。“不,豆豆,我不能讓這一切消失……七月好不容易可以幸福,淡心也找到了讓她不再厭世……隻有這個世界才可以給她們想要的,我不會讓這一切回歸最初……”
“無論什麼事若強求都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呀!這不是你說過的麼?”染相思微笑,無悲無喜,“你的靈力才覺醒不久,有什麼力量不許我封印這本不該存在的世界?”
墨染抿唇,閉了閉眼。
本是歡歡喜喜的訂婚慶典,誰會想到染氏一族竟然真的以祀風師施咒,撕裂了時空隧道,染濯和染相思奉命誅殺她,以染氏一族最後的血脈祭上古魂靈,綿延染氏一族長生興榮,也順便修複這個被她為了觀月初和朋友而打亂的時空。
“司夢,該清醒了呀!連染氏一族最後一位血統最純正的祀風師鞠塵都隻能以身祭惡鬼,換得染氏一族的興榮,你又能如何?”
墨染睜開眼,看見被阻隔在以黑暗為屏蔽的空間外,少年倔強又怨恨的臉,灰藍色的琉璃眸滿滿是痛楚,無能為力的自責傷心。淡心一身血漬的躺在跡部景吾懷裏,不知死生。
她還是連累他們了。
小初,對不起,我可能又悔約了,讓你難過委屈不是我本意,也會讓我心疼不舍呢……
“是嗎?”唇角邊露出桃夭清靈的笑靨,目露狷狂,墨染說道:“我的人生隻有我自己才能支配,我不是傀儡,我想要的,誰又能拿走?”
“你的決心很感人,也讓人佩服。可惜啊,染濯是舍了命的想要你死以祭偉大的魂靈,你隻能乖乖聽從!你死後,他們會忘記你的,這個世界不再有人會記得你,司夢本就隻是個看客,穿梭時空的看客,何必如此自欺?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