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失戀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真的犯賤。明知道跟那禍害沒戲,卻賊心不死地暗戀他,把滔滔不絕的感情付諸滾滾東逝的長江。明知道是自取其辱地固守為世人不齒的戀情,卻沒法喊停自己。我就那麼自輕自賤不拿自己當人地跟自己較勁。
日子挾裹著我不值錢的青春依然嘩嘩流淌,我灰黑色的心情為那堆****起伏跌宕。上班有他在辦公室,我就小女人地爽歪歪。中午下班看他騎單車回家,我的倆眼球追隨他背影直到看不見,才鬱悶地回屋做飯。飯後我的必修課是到校門口東邊的小池洗衣服。這池原是蓋房燒石灰而挖的。裏麵的水清澈見底。看不到它的源頭在哪裏。這方圓幾裏都是高崗,無小河流過,也無人工渠,池裏能有點水真是空穴來風,讓人歎為大自然的恩賜。也許是原始的農耕方式把生態環境保護得好,才能把天上的甘霖蓄成這一池清水。學校周圍大小池塘有幾口,我選定這裏就是為了第一時間看見那禍害。我心理扭曲,變態得看不見他心裏發毛,看見他心裏就倍兒踏實。
世上沒人比我更花癡的。我崇尚柏拉圖式純精神的戀愛,竟把它推到了極致。晚上不能和原來一樣與他耳鬢廝磨,但必須有他守在校園。我的心才歡暢充盈。深夜裏遠遠聽見他一兩聲清脆的咳嗽,我才能安然入眠。這跟缺乏安全感的幼兒有一拚,隻要聽到媽媽在屋裏做事的聲息,就算不抱在懷裏,也能安靜地躺床上。因為兩人近在咫尺,心息息相通,精神上就獲得護佑。
鄉村的冬天冷得厲害,沒有密密麻麻的建築物阻擋,北風的膽子就格外肥,掃天蕩地呼嘯而來,刮出一個蒼茫灰黃的世界。
簡陋粗樸的農村,破木窗是從來不安玻璃的,普通住戶一到冬天要麼用柴草把窗子堵上,要麼用編織袋蒙上。學生被尖刀一樣的風割得兩手通紅,連筆都握不住。身為班主任的我隻有披掛上陣。動員學生從家裏帶來塑料膜或編織袋,下午放學一人動手把它們釘在窗上。
手長時間暴露外麵,被冷硬的風割得生疼,時間一久木得沒知覺了。我站在課桌碼成的高高架子上,凍得連錘子都握不住了,它三番五次跟我較勁。我不得不彎下腰把手縮進袖管裏暖暖,再拿起工具繼續幹。鄉下人實誠,造房用料講的是經久耐用。不像開發商忽悠小老百姓,為牟取暴利做豆腐渣工程。往那倍兒結實的木窗上釘釘子,難度係數還真高。一扇窗子還沒搞定,我就被冷風折騰得快要歇菜。我這本不養眼的小臉蛋算是被北風徹底毀了,它火辣辣疼得生猛,我忍不住吸溜了幾口氣。
扭頭瞅瞅那禍害,正在宿舍門前和小柳八卦著什麼。沒一點眼力價,不求他英雄救美,對弱勢群體搭把手總是可以的吧。我怨毒地望他一眼,心裏把他惡損了一回,小樣,什麼人呐,一點都不紳士,還成天標榜自己充大頭。就算普通同事看見我一弱女子幹這粗活,也會該出手時就出手。虧我倆還有過一段天崩地裂的愛情。我眼睛真是讓狗吃了,怎麼會愛上這樣沒款沒型沒品的爛人。上帝保佑,讓他一輩子都得不到女人的愛,鰥寡孤獨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