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能耐不大,卻超級拽。正如人們所說的,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如果說我有那麼幾個死黨的話,都不是我傍別人,而是別人主動加我為好友。我這人木訥得很,尤其在人際關係上,簡直是一竅不通。
於金香是怎麼成我朋友的,連我自己都鬧不明白。她是那種愛附庸風雅,肚子裏沒有多少墨水,深受我鄙視的類型。有事沒事,她總愛往我屋裏鑽,跟我學彈琴,或者跟我談程發忠這禍害。戀愛中的少女都喜歡跟別人分享喜悅,所以她輕易成了我可以傾訴的人。像我這種情商超低的人,打死也整不明白為什麼要做她的朋友。
聽說村裏要放電影,她喊我一起去。我正在鼓搗餃子餡,就熱情地挽留她:在這裏吃完咱倆一起去。
她倒是不客氣,卷起袖子跟我一起幹。
餡是用蒜苗、芹菜和雞蛋混合成的。這些東西在農村雖然上不了檔次,但在我這裏已算奢侈了。以我的經濟實力,能吃上雞蛋,已是國宴標準。我的廚藝越級爛,做飯次數不少,撐死隻能算做熟了,好吃的次數屈指可數。不得不承認,我是窮人的孩子,生活品質還停留在溫飽這一層麵上,能填飽肚子就成。
這禍害和我們倆丫頭配合得巨默契。一大鍋蓋餃子一會兒工夫就搞定了。
我把餃子往鍋裏下,於金香坐在那裏美滋滋地憧憬今晚要放映的電影,電影名字她一口氣猜了幾個,卻無法確定是哪個。那禍害起勁地跟她討論著。身為主人,我得給他倆弄食兒吃,沒閑心聽他們八卦。
說來也怪,小說我能看得不吃不喝,電影硬是把它鄙視成不入流。記得秋天全校去鎮上看《世上隻有媽媽好》,臨去之前這禍害提醒我要多帶幾條手絹,我問他幹什麼用,他說預備著擦眼淚。據說好多人看這電影眼泡都哭腫了。我這眼皮巨軟多愁善感之人卻眼眶都沒濕。台灣電影矯情得厲害,是夠煽的,我卻沒上它的套。想騙取我的眼淚,沒那麼容易。
晚飯後我們三人扛著椅子往電影場顛。還是在上次我們逃亡的地方放映。鄉下人天黑才從田裏收工,晚飯通常吃到七八點。我們來的時候,場上稀稀落落地坐著些村民。於是選離熒幕近的地方坐下。
坐在我們身後的是村裏的民兵連長,算個有頭臉的人物。仗著兄弟多,他在方圓幾裏算是一霸。
這禍害一坐下就跟他搭訕,一副跟他巨熟的樣子,恭恭敬敬遞上一支煙。
民兵連長不拿正眼看他,鼻孔裏哼出一句,我自己有!
我見了一臉瀑布汗。心裏罵這禍害,真他娘的犯賤,連這種鼻孔朝上的人渣你也拍,拍到馬腿上了吧?你他娘的別跟人說我認識你,我丟不起那人。
連長把他鄙視成那樣,這禍害還不打住,沒話找話地攀談,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沒個眼力價,人家愛搭不理,比直接羞辱他都狠,他還不拿自己當外人地瞎來勁,有病啊他?我在一旁急得恨不能撞牆。
這茬沒完。我身後露骨的羞辱又來了。兩個男人比長舌婦還八卦,一唱一和地輕薄我和於金香:一個男的占著倆女的,真他娘的貪。
接著是一陣淫 蕩猥 褻的低笑,令人雞疲疙瘩掉一地。
我和於金香聽得真真的。真受不了這倆流氓。跟如此下流的人呆在一起,惡心死了。耳朵被汙染得要歇菜。不成,得立馬洗洗去。我扯扯女伴的衣袖,閃人。
那禍害還在玩命地拍民兵連長,對我們的離去一點知覺都沒有。他愛拍不拍,我們沒臉陪他在這裏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