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是個陡坡,騎不上去就下來推著走吧。這禍害體貼地說。
我可不想在他麵前露怯。我這人特矯情,越是身子骨不好,越要在他麵前顯擺自己倍兒棒。我故意不看他,暗暗憋足勁往上騎。見我成心叫板,他開始飆車,一口氣騎到坡頂。還向我顯擺,別看我這車破,它可是名門貴胄,趕起路來不辱沒飛鴿這名號。
切!你這破車也敢顯擺。我那輛鳳凰比它牛多了。三百八,要我小半年的工資,你說貴不貴?
吹吧你!連個毛都沒見過,你要我怎樣相信?他跟我掐上了。
愛信不信。我把它送給哥哥了。我真的沒忽悠他。
腦子進水了你?自己騎輛破車,把好車送給你哥哥。像他這樣自私冷血的人絕對鼓搗不清什麼叫手足情。我決定給他惡補一下親情課,我哥對我可好了。考上重點初中那年,他把省吃儉用的錢拿出來給我買牙膏,那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世上還有刷牙這茬兒,而且知道牙膏還有中華牌的,價錢相當相當的貴。那會兒功課特緊,連衣服都顧不上洗,我每周都攢一大包髒衣服拿回家,都是他幫我洗。考上師範那年,他給我買了塊手表,連認識鍾表都是他捎帶著教會我的。
這吝嗇鬼被我們血濃於水的親情雷翻,良久無語。
不知道他帶我去的地方有多遠,緊趕慢趕都大半天了,早餐沒吃,肚子都餓成薄餅了,還沒個準信,我這急脾氣撐不住了,衝他直喊,還有多遠呐?我都要餓歇菜了。
遠得很。撐住!我肚子餓出一個大坑都沒吱聲,你喊什麼呀?
我暈!這禍害做事怎麼這麼不靠譜。大清早把我從床上拽起來,飯不讓吃,一路狂顛,把昨晚儲備的那點食兒都耗光光,硬是要把我餓死在風調雨順的大好年景裏。遇人不淑,我的小命算是砸他手裏了。
春天不是讀書時,夏日炎炎正好眠,秋有蚊蟲冬雪寒,放下書包好過年。這禍害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吟出這不著調的詩來。
我笑噴,不是吧你?沒一個季節適合你讀書,當初是怎麼混進大學的?
他立馬跟我急,原創不是我好不好?
看他急於撇清的樣子,我樂了。這禍害就是不識逗,打死他也從身上找不出一個幽默細胞,真沒勁!
無言中,我們穿行在村子中央,路上橫著一輛白色轎車,車前貼著大紅的喜字。圍觀者個個臉上洋溢著喜氣,跟撿了金元寶有得拚。喜慶的嗩呐挑戰著耳膜的耐受極限。
便道被堵死了,我們隻有下車推行。低調的我向來不驚擾別人的快樂。艱難地穿梭在人群中,該死的鬱悶又來了。內斂的我最好觸景生情跟自己較勁,這輩子沒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