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我家最近的小鎮今天也是逢集,街道上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人流把路麵堵得嚴嚴實實。我們隻好下車推著前行。在國營商店門口,這禍害開始坦白,乞求從寬,我沒有向家裏要錢,身上這點是打牌贏的。你看買點什麼合適?
有沒搞錯?去我家連血都不舍得放。拿賭贏的錢來惡心我。這來路不正的錢花在光明正大莊嚴神聖的事情上還好意思跟我說。他以為顯擺顯擺自己智商高,在賭場上是常勝將軍,我就做他的鐵杆粉絲,時時刻刻挺他?美得他!我這人最鄙視的就是通過歪門邪道洗錢。
我心裏堵得慌。這禍害成心氣我是吧?去我家求婚,不跟父母吱一聲,穿得老土也就罷了,買禮物竟然用肮髒錢。他拿我和我的家人當什麼呀?鄙視我們,不當回事就別去,誰又沒哭著喊著求他去。
心裏巨不爽,任憑他在櫃台前折騰,我站在門口不管不問。望著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流,我心裏翻騰開了。那些衣著光鮮的鑽石王老五怎麼就不看我一眼呢,做人怎麼能這麼勢利,普渡一下像我這樣的灰姑娘難道會死嗎?獻獻愛心扶扶貧可是功德無量積大德的事,財神爺會護佑的。他們連這都不懂?
在這物欲橫流的大街上,我再次把自身條件跟他們做一番比照。我家世不好,別人有的是背景,我有的隻是蕭索的背影,個人方麵指望事業大發又沒戲,臉蛋不養眼,身段幹癟,體質差,脾氣爆,情商低,拿什麼賺款爺的眼球?
我不挑肥揀瘦,門當戶對的給我來一個總成吧,老天不開眼,偏偏讓我這又紅又專的無產階級去扶貧,都泥菩薩過河了,還要去普渡眾生,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喂,進來幫我把把關,看買點什麼好。這禍害在櫃台前喊我。
懶得理他!這自私鬼抽煙喝酒隨便燒錢,對我和我的家人卻錢袋捂得緊緊的,真不知他腦子被驢踢了幾次。在準嶽父嶽母麵前裝大款才是製勝法寶,連這也要我教他?
我是很善於裝清高的。他做他的守財奴,關我屁事。我若支使他買這買那,背地裏他不定怎麼編排我。物質女財迷之類的帽子滿天飛,我可戴不起。
來到櫃台前,我還是端著拿捏著把清純玉女進行到底。他買什麼我都不吱聲,隨便他折騰。他把瓶子拿在手裏跟釀酒專家比拚專業知識,翻過來倒過去地查看。導購問他看什麼呢,他權威地說看有沒沉澱。
導購殷勤地拿來抹布幫他擦瓶蓋上的積塵。
這樣折騰真沒勁,我把眼球定格在導購身上,她矮矮胖胖的個子,小眼睛配上輪廓一點也不柔和的臉,頭發短得跟男人比拚,一身過了氣的草綠色軍裝,怎麼看都沒女人味。這與我小時候見到的導購絕對兩樣。記憶中櫃台裏站的都是衣著光鮮的潮女,一律下巴朝上牛B烘烘,對顧客惡聲惡氣沒個好臉子。還是改革開放好啊,砸破鐵飯碗,服務業開始拿小老百姓當上帝,咱翻身農奴把歌唱,感謝共產黨感謝鄧小平。
問過價錢後這禍害嫌貴,說出來又怕掉價兒,把酒拿在手裏當古董把玩。知道他是裝逼犯,我及時出來救場,太貴了,把白雲邊拿過來,廣告上天天喊,那麼拉風,不買它豈不虧大了?
一瓶貴的一瓶賤的,酒算是搞定了。他要我拿主意,給你媽買點什麼?
隨你大小便。我以局外人身份把眼球轉向別處。
就它了,他拿著人參蜂王漿讓我看。不想為這俗不可耐的事鬧心,我立馬拍板,OK,顛吧。
把這些禮品裝進我隨身攜帶的碎花布袋裏。他討厭的自說自話開始了,去年死黨喜得貴子,讓我幫忙挑著禮品去給他的嶽父嶽母報喜。那一挑禮品裏麵一筐是油炸饃,一筐是掛麵。看起來挺風光的一大堆東西,其實值不了幾個錢,跟我這點禮品都沒得比。
真受不了這裝B犯,掉價兒就掉唄,還要矯情地裝大款,惡不惡心呀他?
下麵該我放血了。帶客人回家,不能沒有菜。我們鄉下一日三餐從不吃菜,有飯吃就幸福得冒泡了。有客人可不成,最低也得四個菜,青菜蘿卜鼓搗幾個就是對客人的熱情。
身上隻有十塊錢。還沒想好買什麼,村裏幫人賣肉的大叔熱情地喊住了我,發貞,回去不給你媽帶點肉?
抹不開麵子,就在他這兒買了一斤多。雖然知道鬼迷的是熟人,但我不想得罪他。殺熟就殺吧,能黑我幾個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