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若是敵非友,隻怕要多不少麻煩。梁喜發忽然心中苦笑,自己這念頭裏居然還能有“朋友”二字。
光頭男人的眼力顯然不止讓梁喜發一人感覺驚訝,坐在他對麵的中年男子此時也在打量著遠處的兩個光頭男人。隻是那剩下的兩女卻因為同伴瞬息被殺而透出了懼意,一身媚惑之感立時消失無蹤。二人不由自主地往那中年男子身邊挪了挪,麵帶乞求地看著那中年男子。
“廢物,怕什麼怕?怕個糟老頭子?”中年男人目光中透出了陰狠之意,打量那兩個光頭大漢的目光不過一瞥即收,隨後便都落在了梁喜發的身上。
梁喜發似乎又恢複了耳背的狀態,低了腦袋端起那羊奶喂起了張雲,對於桌對麵那中年男子眼中的陰狠似是毫無知覺。
那個魁梧的光頭男人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在梁喜發和中年男子來回掃了幾趟,忽然對坐在他對麵的人說道:“大哥,那邊的閑事,我能管管不?我想跟老人家討教討教,那手摔人功夫快得我根本看不見,比咱爹還厲害得多!”
“石頭,你這成天就知道討教,上次出塵劍客跟你過了百來招,結果你差點讓人家削掉胳膊。這位老丈的功力遠在出塵劍客之上,你覺得你能走得了幾招?”被稱作大哥的光頭男人名為石林,他說著便大笑起來。石林知道自己這弟弟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武學,都快四十了還到處找人比武,到現在連家也沒成。
石頭聽在耳中,心裏明白大哥這是在提醒自己。當年那出塵劍客便是因為托大險些輸給自己,導致了惱羞成怒下殺手,正是石林從旁出手,才保住石頭的胳膊。而今石林重提舊事,顯然是要叫石頭明白對於這等武林高人不論是請教還是切磋都要慎之又慎。
可一來石頭並不介意自己那點糗事被抖落出來,二來對於眼前這梁喜發石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略略猶豫了一下,石頭用力摸了摸自己鋥亮的光頭,終於一拍桌子大笑著站起身來,拿著酒壺徑直來到了梁喜發的桌旁。
石頭拿著酒壺,一屁股坐到了梁喜發身側,把那中年男子和另兩個妖冶女人當作了空氣一般。
石頭雖然一身酒氣,但不論身形步法,還是此時開口的樣子,卻是絲毫沒有醉態:“老前輩,石頭十年前在武當山見了張真人。嘿嘿,那是我第一次見識比我家那老爺子還厲害的人物。今兒個見了你老人家,看來世上高人真是不少,隻不過我石頭眼界太小而已!後生小子給前輩請安了!”
這石頭的性子果然直得不一般,說完話居然也不理別人反應,直接衝著梁喜發跪倒,咚咚咚磕了仨響頭,直連地板也給砸了個坑出來,這才重又坐起,端起手中裝滿了烈酒的海碗大笑道:“前輩,石頭敬您!”
梁喜發之前並未在意石頭的長相,但此時看清了石頭的模樣,已大概猜到他是誰的後人。梁喜發緩緩放下手中小碗,吃飽喝足的小張雲此刻正滿意地笑著,然後小腦袋瓜往梁喜發懷中一拱,看樣子這就要睡覺了。
“這一旦重入江湖,想裝個相還真是挺難的。”梁喜發搖頭歎氣,苦笑一聲,抬起頭時目光卻已複無波深井,落在桌對麵那中年男子身上,讓後者直覺得一股寒意自足底直竄腦仁。
所幸梁喜發不過是掃了那中年男子一眼,隨後便將目光落在了石頭身上。他眼見這後生雖然看著粗豪,卻是極懂禮節,再想到自己當年那至交好友,不由得笑道:“嘿嘿,沒想到那老東西也有了兒子,還是兩個,當真是件好事。”梁喜發笑著接過石頭雙手奉上的酒碗,“幾十年沒見過了,不知道他是不還想著要學老龍王的本事。”
石頭聽完梁喜發的前半句,已經有些吃驚,而後半句一聽在石頭耳中,這七尺多高的強壯漢子激動得猛地站起身,將身下椅子彈出去老遠,喜形於色道:“前輩,你是我家老頭子的朋友,肯定還是最好的那種!這麼多年了,從沒哪個人還知道老頭子心裏惦記的事!”
梁喜發嗬嗬一笑,示意石頭坐下,同時又向已經走過來的石林點頭示意。“石老怪二十歲那年,跟我在雲天山門口打了三天三夜,最後輸了我一招。他自然是氣不過,於是又跟我拚酒。結果不用內功之下,我讓你們那酒鬼老爹灌得昏睡了整整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