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請先點名再動手(三)(1 / 3)

�e�j!看起來,他把我帶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以後,自己又要回去了。有什麼情緒我也隻能憋在心裏,他沒有違反遊戲規則,我也隻是有些內傷罷了。不過他也夠自私的,還叫我去幫他搬家,幫他搬離我們曾經共同生活的地方,去和那個女人同住。

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答應下來,真是一個窩囊廢。

作為“逍遙穀”性用品有限公司的合夥人,B 胖很大方地沒有收那房子的中介費,但從此他就年複一年地泡在我的健身房裏,蹭免費健身、遊泳和桑拿,比大多數辦會員卡的來得都勤快,絕對是賺回去了。也正是他,在約好搬家時間的前一個小時,在健身房裏告訴了我小亮的死訊。

當時他正扭動著肥大的腰肢在仰臥起坐板上扭動和吹牛逼,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用很娘的語氣說在二教1302有一個學生死在物理課上,他要過去看熱鬧。我身子頓時一震,腦袋“轟”地炸開了,因為我知道那應該就是小亮所上課的教室。

死的就是小亮!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但這是我心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我知道自己一直在失去小亮,可從未想到過,會是這種永久性地失去。然後我下一個念頭,就是要到小亮的家裏去看一下。也許他叫我去搬家,隻是想告訴我一些事情,或者別有用意。他最近實在太反常了,難道是遇到了超出我預想的麻煩?難道是他知道自己要死掉了?

衣服也沒換,我就朝小亮家衝去。身後好像傳來B 胖的呼聲,可我的腦海裏全是小亮的影像,我知道這隻是殘影,我已經再也看不到那個充滿陽光的小亮。

照理說有那麼多學生在上課,死的人也未必就是他,但我知道錯不了,因為幫小亮上課的人,是一個名叫度祥的物理老師。

在T 大裏,知道度祥真麵目的人肯定很少,但我和小亮就不幸位列其中。度祥不會殺那些和他毫無關聯的人。我忽然明白過來,小亮這些日子的陰鬱情緒,肯定是和度祥有關。

隻有度祥才能做到讓他如此陰鬱。

如果要形容一下度祥的為人,小亮肯定會喜歡套用古龍的口吻:

把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和度祥關在一個房間裏,如果隻能活著走出來一個,那這個人一定就是度祥。

如果裝逼也能作為武器,度祥早就死一萬次了。可是沒辦法,我能做的也隻是用裝逼的語氣來形容他:度祥就是現代版的“曹操”。

你可以想象曹操如果活在現代會是什麼樣子,他沒有什麼權力,會像老實人一樣站在講台上給學生講課,也可能會跟在你身後在食堂排隊打飯,甚至還可能會對著電腦一邊看A 片一邊打手槍。但這一切都沒有改變他的屬性。本性這種東西總歸沒法一直隱藏下去。我同意小亮說的,我們都和他生活在一個足夠大的房間裏,並且總會有倒黴蛋要接二連三地消失。

我從未有過伸張正義的念頭,我隻是想自己能活下去。

隻是這次為什麼要輪到小亮?

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小亮?

小亮的房子租在第十教師公寓,房東是個很不錯的阿姨,長年生活在洛杉磯,一年隻回來一兩次。她說在洛杉磯的住所唯一的缺點就是安靜得要命,安靜得讓人睡不著。這個房子是準備給親戚小孩結婚用的,所以希望房客能長租,麻煩事少點就行了,也不圖賺幾個錢。按B 胖的理解,一言以蔽之,她好像是在說“我就是錢多,你快來宰我啊,手軟你就是傻逼”。

所以後來他一直很後悔把這房子以原價租給了小亮。他說還不如自己租下來當二房東,高價轉手租給別人呢。

打開房門我走了進去,依舊是那麼熟悉的光景,好像這裏就是我的家。好像我一直就住在這裏,隻是現在這裏缺少了小亮,他果然不在。與其說是悲傷,還不如說我不知如何是好。“不是說好晚上再來嗎?你這樣被鄰居看到很麻煩的,她們要傳閑話的。”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小亮是這麼說的,那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他最近很怕我來這裏過夜的事情被鄰居傳閑話,這也是有原因的。這裏是T 大教師公寓房,鄰居基本都互相認識,那些大媽平時沒事就喜歡在一起搓麻將和聊八卦。因此小亮才希望我晚點再過來的吧,不過以後再也聽不到他的責怪了。

突然,我的腦子裏產生了一個令人恐懼的想法:——小亮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

這從他最近的反常表現是能看出一點端倪的。隻是和他已經疏遠了很多,我也一直沒有多去想。想是要投入感情的,我不想重蹈覆轍。我還以為以他的聰明和樂觀,遇到什麼麻煩總歸可以解決,就像他把我這個麻煩也輕鬆解決了一樣。

他要結婚了,他還有一個未婚妻可以幫他分擔苦惱,能有什麼好擔心的?應該要擔心的人是我才對吧?但實際上,他可能因為發生了什麼變故,惹怒了度祥,知道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他沒有告訴我,而是選擇了分手。這對於他是有可能的,因為與我不同,我知道他和度祥之間很熟,好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樣子。關於這起事件的真相,我腦中已經開始出現了幾塊關鍵的拚圖,並且我突然意識到小亮叫我來搬家,另有其含義:——他希望我搬走的隻是那些和同性戀相關的物品,因為他知道在他死了以後,警察會調查到這裏。包括和我的分手在內,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在為他的死做好準備。人死了很多原先所隱藏的事情都會敗露,所以他需要和我分手,找一個女人來結婚,退出這個圈子,這樣別人至少他的外公外婆才不會知道他的真實性取向。小亮的決定就是他即使死了,也希望兩位老人家能認為他是一個“正常”的孩子吧。所以也會這麼巧,他叫我來搬家的這天,正好就是他的死期。他叫我搬走的完全不是我之前所想的,也不僅僅是把那些潤滑劑、藥丸、情趣內衣和跳蛋拿走。要是這種事情小亮自己也可以做到了。可有些東西是他沒法一個人搬走的,比如說指紋。

客廳裏,臥室裏,廁所裏,到處都有我的指紋,過多的指紋是兩個人長期生活在一起的證據,包括那些遺留下來的精斑。我們相愛,睡一張床,一起生活,他還要我把這些事實也和那些東西一起裝在避孕套裏,放在馬桶裏衝走。小亮最想讓我搬走的,就是那段回憶。我很可能會被警察調查取證,警察同時也會調查到他的父母和外公外婆,到時我的口供就很關鍵了,所以對於小亮而言,有些事隻能由我來做才行。

我把自己挪到沙發上,坐了下來,心裏感到特別虛弱和委屈,小亮為什麼不能反抗呢?他不是一向很樂觀嗎?我看著眼前的這張床思考著這些,這張床是房間裏承載了最多回憶的家具。

我和小亮做什麼事情都喜歡在床上,就連吃飯,打遊戲,抽煙,甚至吵架都喜歡待在床上。吵架的時候他喜歡站起來,而我還是坐在那裏。我指手畫腳,有時還會推搡他,他喜歡撥弄我的頭,用腳踹我。我一怒之下有時會站起來,把他放倒,扯掉他的衣服,再下去就是少兒不宜了。這個屋子裏發生了太多事情,這些痕跡我怎麼可能全都抹掉?

我整個身子僵硬地縮在沙發裏時,這個房間讓我感覺世界要末日了,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手機響了,是從客廳傳來的,嚇了我一跳。

那是小亮的手機。鈴聲還是那麼熟悉,是羅百吉和青春美少女合唱的《I MISS YOU》。當初是我用藍牙傳到他手機裏的。

我揉了揉眼睛,走進客廳,就看見小亮的iPhone 在靠牆的椅子上一閃一閃的。我突然想到需要搬走的還有這手機裏大量的照片和短信,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隻是簡單地刪除,有好多軟件能把裏麵的數據重新恢複。

我拿起iPhone,來電顯示是芸兒打來的,我操,我見過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喜歡她,這也是廢話,她正是小亮的未婚妻,是個被我詛咒過無數回的討厭女人,本來決定一輩子都不跟她說話的,她現在找小亮有什麼事?我該接還是不接呢?

這個女人,可能就是度祥殺死小亮的原因之一。當小亮和芸兒好了以後,我才知道竟然是B 胖給介紹相親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