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這一圈都是好吧。”女生眼睛朝上一翻,手朝四周一指。
走進休息室,三個老師還在裏麵。王卓君看起來上過化學老師和計算機老師的課,分別朝他們點了一下頭。化學老師微笑著回應。計算機老師的小眼睛對她眯了一下,就轉向岩飛。
岩飛在這房間裏實在太醒目了,那麼高的個頭,看起來又不像是學生,還一臉喪氣的模樣,度祥先招呼他倆坐在了沙發上,就開始介紹起來,他先用手指了一下岩飛:“他是附近的健身房教練,死者的朋友,主動來給警方提供線索。”
一聽說不是嫌疑犯,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她是我的學生,警察讓她協助一下調查,她叫……”
“朋友一般喜歡叫我君君。”
和沉默的岩飛不同,王卓君聽介紹到她時,用活潑的語調打斷了,然後她垂下了頭,開始看自己做的指甲。
老師們這時又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王卓君身上。T大裏美女還算不少,但像君君這樣既可愛又漂亮的可謂不多。大家都注意到,君君坐在那裏低下頭的時候,可以看到她露出淺淺的乳溝。
就在這時,度祥隱隱覺察到了不對,在危險感知方麵他總是很敏銳,他似乎是忽視了某個重要的細節,這可以說是非常不祥的預感。他知道犯罪這種事,隻要出一點錯就會帶來滅頂之災。他好像察覺到事情有什麼異樣。
岩飛坐在沙發的靠左邊,一個人低著頭,和休息室的氛圍非常不搭,是在刻意回避他?不過這也不奇怪,度祥轉念一想,岩飛應該很清楚自己和芸兒的關係,剛才他衝動之下向警方供出了芸兒,現在的確會擔心被報複。他現在的坐姿是兩個手肘撐在大腿上,整個背完全弓下來看著地上,這是一種麵臨恐懼時的防禦姿態,他很害怕嗎?
或者說,他怕我是因為心中有鬼?如果他是想為小亮報仇的話,並利用芸兒來讓自己亂了方寸,度祥隻能說他還完全不了解自己。因為芸兒對他而言是完全可以犧牲掉的。岩飛如果隻能做到這種程度,根本就構不成威脅。房間裏的另一個女孩卻更需要擔心,她就是王卓君。
這有另外的原因,在都是男人的房間裏,她看起來並不自然。她的裙子到膝蓋上麵兩寸左右,雙腿並緊地坐在沙發的靠右邊,她雙手放在腿上,顯得有點拘謹,正側著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有度祥知道挑選她來錄口供並不是隨機事件,這其中包含有更深層次的原因。她現在可能還沒有意識到,在這起事件中,她已經掌握了一個可以讓度祥陷入麻煩的線索。這正是最讓度祥擔心的一點,這個線索源自於度祥犯的一個錯誤,所以他現在隻能選擇她過來,他想向她確認一個數字,這個數字現在已經無法改變,如果它越大,度祥就越麻煩。好在現在還有時間,並且這位喜歡被朋友稱為君君的女生,應該不會主動想害他,她隻是T 大裏最普通的一名女生,但如果讓岩飛掌握到這個數字,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君君這時坐在那裏有點無所事事,從她的發梢間,度祥突然看見有一根雪白色的耳機線垂下來,她是什麼時候戴著耳機的,之前怎麼沒注意到?
度祥馬上走到她近前,君君揚起頭看向他,度祥這時才注意到原來她隻是右耳戴著耳機,左耳沒戴,而剛才自己是走在她的左邊。
“在聽音樂?”
君君點了下頭,她打開腰邊的粉紅色的背包,在一個黑色的皮夾下麵,君君拿出一個乳白色的iPod,並拿起另一個耳機:“你要聽麼?”
這iPod 看起來沒有異樣,度祥搖了搖頭,然後在她邊上坐了下來,岩飛很主動地朝那邊讓了讓。
“我記得你曾說死者是巨蟹座,為什麼會這麼肯定?”
度祥問道。
“噢,你聽到了啊……”君君先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是猜的,直覺。”說完這句後她有點得意地和度祥對視了一眼,仿佛是在說“女生的直覺可是很準的哦”。
“你很懂星座麼?”
“還行吧,比如我自己就不太像處女座了。”
“每一個處女座都是這麼說自己的。”
“哈哈,確實是的,但我是真的太不像處女座了,我其實是那種爽快的男孩子性格。”
“那你猜我是什麼星座?”
“你是天蠍座吧?”
被她說中了,度祥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麼知道的?”
“嘻嘻,其實很簡單啊,在中國天蠍座的人口最多了,所以是天蠍座的概率最大。而且你看起來也和天蠍座蠻符合的。”
“為什麼在中國天蠍座會最多呢?”
“這個其實是和中國的春運有關……”說到這裏君君有點臉紅,沒說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岩飛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度祥,我覺得你幹脆……給芸兒打個電話勸她來自首吧。我覺得這樣對她也好。”
聽聞此言,休息室裏的人頓時都大吃一驚,他們把目光齊刷刷地聚向度祥,那個男人果真有凶手的大爆料,並且這個叫芸兒的凶手,似乎和度祥有某種的關係?
度祥倒沒什麼反應,聞言隻是略想了一下就回答道:“其實我也有考慮過這個,不過我還是想先問你一下,芸兒向你自首的經過是怎樣的?老實說,我到現在仍然不太相信。”
岩飛馬上明白這句話是一語雙關,一般人隻會理解成“很奇怪她為什麼會殺人”,但它的另一層含義是—“我很奇怪她殺了人之後為什麼要向你自首,我並不相信你。”
“說來也巧,我當時正好在小亮家裏,估計芸兒的心理防線在那時崩潰了吧,竟然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我接起了電話,她就跟我說是她殺死了小亮。開始我也不太相信,但她說得極為肯定,還問我在哪裏,在我想回答她的時候,她就把電話掛掉了。我當時很著急就跑過來了。”
“雖然我仍持有保留意見,”度祥不想再追問下去了,“但不管怎樣,你剛才說得沒錯,我現在就打電話勸她過來說個明白。”
“我不會因為她自首就原諒她,殺人是不可原諒的。”
“我知道,那我現在就打給她。”好像料到岩飛會這樣說一樣,度祥沒有再說什麼,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準備打給芸兒。
以上的對話是岩飛與度祥的第一次過招。他前麵突然讓度祥打電話給芸兒是出於更深層次的考慮。岩飛突然有了非常重要的發現。
在剛開始走近休息室的時候,他整個人還陷入在恐懼裏,甚至都快撐不住了。這恐懼並非是因為小亮的死,而是來自於那個犯罪現場—小亮被殺害的1302 教室。
警察也好,別人也好,這時都還不清楚度祥就是殺人凶手,但岩飛是唯一的例外。這次小亮的死,他可以肯定百分之百是度祥幹的。他這麼著急地趕到這裏,不隻是為了把芸兒拖下水,更重要的企圖就是發現度祥的殺人證據向警察指證。
他已經把自己代入了一個警察的角色,按理說這難度並不會很大,他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這是最重要的一點。度祥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凡人,理當留下證據,自己要做的事情隻是揭發。
可到了1302 教室一看,他馬上就傻眼了。小亮死去的位置是教室的後排靠近牆壁的位置,這裏是大教室,能坐很多人的長條形的課桌,如果小亮是在上課的時間段內被殺死的,當時度祥不是正站在講台上麼?眾目睽睽下他是怎麼做到的?這時岩飛才意識到了事件的詭異性。
別說讓他找到度祥犯罪的證據,就連他自己都有點不能相信度祥是凶手了。如果就這樣去指證,他都會覺得自己是精神病。問題就在這裏,度祥又絕對是凶手,這正是岩飛的恐懼之源。恐懼往往不是源自於虛幻的想象,不是噩夢,而是眼前這一清二楚的現實。他開始後悔了,說實話,他當時想放棄了。小亮雖然死了,但他的生活還得繼續,何必非要替他報仇?自己可能太弱了,這就是現實吧。或者度祥並不是凶手,隻是自己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