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晚的結局著實難看,宋芷非但沒能成功地有趣一回,反倒被酒店的保安帶去問話。

“都說了我已經滿了十八歲!”怒氣衝衝地將身份證丟在桌上,宋芷一抬頭便看見姍姍來遲的容晟。

“宋董事最近很忙,聽說這件事後,讓我立刻帶你回家。”容晟的臉上並沒有表情,方才還跟在身邊的管薔也已不知去向。

宋芷怒極反笑:“小狗還真是沒良心,學會反口咬主人了。”

“如果非要這樣說,那麼小姐尚且不算我的主人……”容晟看上去絲毫未被惹惱,“我的主人應是宋董事才對。”

言至此,再多說什麼也無非隻能招來保安異樣的神色。宋芷深吸一口氣,幹脆就此打住,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想看看容晟接下來能拿自己怎麼辦。

然而容晟卻沒像以往一般徑自走回來拽自己走。他甚至幹脆坐到了她的身旁,以一種極其官方且冷淡的語氣說道:“這樣好了,小姐什麼時候願意回家了,記得告訴我一聲,鑒於小姐您已是成年人,肯定比我更清楚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容晟公事公辦的語氣像極了宋美生,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宋芷自靈魂深處打了一個冷顫。

成長有時真的隻是一刹那的事情,蒼老亦然。於宋芷與容晟這類人講,比起深愛卻無法得到的感情,從一開始就知道不能開始,不應開始,開始亦不會有結果的感情更傷人。

而在這樣緩慢而深刻的絕望感中,宋芷終於順從地站起身:“我們回去吧。”

走出酒店,宋芷才發現,這場驟雨竟然已變成一場豪雨。

漫天遍地的雨水中,宋芷甚至難以分辨出眼前的精致,一切都是濕漉漉的,灰暗的。她隻能靠引擎聲找到容晟的車子,然後拉開車門坐進去。

然而還沒等宋芷係好安全帶,容晟便已踩足了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那真是一趟糟糕的車程,以至於從不暈車的宋芷,一下車便在大門口吐得昏天暗地。

滂沱的雨勢裏,屋裏的傭人暫且遺忘了她,宋芷終於短暫地做了一回宋小姐以外的存在。而當她驚喜地意識到這點時,她終於開始哭泣。

那真是一場遲來太久的眼淚,回憶中的任何一個場景都能夠觸發她的淚點。距離十六歲的那場宴會已有兩年,她卻依然清晰地記得容晟替自己貼創可貼時的表情,微微皺著眉,帶著幾許於她來說有些陌生的憐惜,讓她想起了小時候養過的小狗泡泡。

泡泡在陪了她三個月後被強行帶走,因為家庭醫生發現她其實對狗毛過敏,在那以後,宋芷開始了漫長而孤寂的青春。

而其實,有很多個時刻,宋芷都想要回頭敲開容晟的車門,撲進他懷中大哭一場。然而還未等她付諸行動,家中的大門已經洞開,宋美生撐著一把長柄黑傘,深鎖眉頭,沉聲叫她的名字:“阿芷。”

於是宋芷再不僅僅是宋芷,而搖身變回宋家的小姐,她有自己的特權,也有自己的永世不能觸碰的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