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殤這輩子都沒法忘記,那日霧氣縱生,天中雲層翻滾,不見往日絢麗。看到的隻有陰沉的天,血染的泥,聽到得唯國人的哀怨,滔天的罵聲。
到底什麼才是一直困擾她心底的噩夢,是亡國,是衛王王後的離去,還是她唯恐的不甘,是她自己一直不肯放下的執念。
她雙眸清如水,淡淡的凝望。
“公主,您看。”玲兒臉色蒼白,手指哆哆嗦嗦指向琅琊山的那頭兒。
洛殤轉眼,她眸底暗沉,眼眸顫動,就連雙睫毛也不由輕抖。
風起秀發撩刮她的臉頰,眼中那冰冷之下漸起少有的恐懼和不安。
他還是一意孤行,私自帶兵去了城姑。
###第407章支身周營洛殤回宮,她高站城上,不遠處狼煙盤升,城姑如火衝天的煙雲若籠罩的黑霧,兵戎交割的刀劍,一縷縷,一片片,隨風低落下戰旗殘垣。
洛殤捂著心口,絞痛纏身。
眼前的一幕仿若再次將她帶回五年前那場血海之爭,遍體屍骨,血染成河,國人的血,天下的怨,才是渡不過的浩劫。
老天爺,這一切當真都是定數嗎。是與非,何時才會有個了結。
“公主,公主……”
洛殤昏厥,再醒來時已在寢宮,玲兒告訴她,胡克將軍同阿狼回來了,眾位朝臣,正跪殿外,等候公主。
洛殤翻過身,不發一言,又合了雙眼。
玲兒歎氣,搖著頭,給女人掖了掖被子,悄悄走出房間。
昭陽寢宮外,眾臣跪著已近兩個時辰,見玲兒出來,胡克神情緊張,急忙問她。“公主醒了嗎?”
玲兒愁眉苦臉,餘光瞧了眼緊關的房門,默默的點點頭。
胡克吞了吞卡在喉嚨的唾液,嗓子幹澀的疼,他滿臉傷痕,一身鎧甲戰服也濺滿了血和髒兮的泥土,他紅腫的手掌抱成拳,對著房門說:“公主,衛國死傷慘重,十萬大軍鐵騎奔赴戰場,生擒者無數。末將有罪,死不足惜。但秦將軍和宋大將身陷敵營,還請公主相救。”
女人傾側著身,聞言,她抓在被子的手一緊。
“將軍本想聽公主之言,殆其糧盡不戰而退,但回來的人卻報,大周糧草足可以維持幾月,將軍等不到那個時候,才下令出兵。沒想到武周狡猾奸詐,阿狼偷襲糧草時才知那糧倉覆蓋下的全是草繩,根本無糧。我們的人初到城姑,就被大周的兵馬包圍,無力全身而退,才如此傷亡慘重。”
胡克說此話時,真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若非他強行拉著阿狼死裏逃生的回來,被大周擒拿的便不止是秦將軍和宋衍。
“公主,遼國軍馬本已經到了城姑外圍,但並未出手相助,反而得到遼君指令,退兵了。”胡克跪在地上,負累連連。
安大人等也皆是歎息悔恨,莫不如聽了女人的話,也不至於此。
玲兒勸慰。“將軍,大人,還是回去吧,公主她……暫時還不想見任何人。”
“公主若不肯見我等,我等就在此長跪不起。”
安安靜靜的幾個時辰過去,門開了,女人才是走了出來,她清冷的眼,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
昭陽宮眾人散去,洛殤坐在椅上,她手拄額間,眉中像存有化不開的墨,她即刻拂袖,執筆書寫。
“玲兒,將此交給那將軍,讓他……”洛殤停頓一刻,才說:“讓他送到提督大將的手中。”
“公主,可這提督大將是您……是,奴婢這就去。”玲兒接過信,轉身走出大殿。
天色漸沉,大周退往城姑十裏外紮營,大帳裏,男人未脫鎧甲,威風凜凜,他身坐毛裘,一手轉動拇指上的扳指,另手持看大周千裏密函。
三娘掀起帳簾,走進來。“屬下已將衛國戰俘押入大營,聽候王爺發落。”
“嗯。”男人專注低頭,並未走心聽三娘的話。
帳外風刮著,侍衛持有書信進來。“王爺,衛國書信。”
冷邵玉抿唇輕笑,放下手中密函,俊逸的眼一瞥,三娘點頭將書信遞交他手上。
男人拆開信函,隨意的瞧了幾行工工整整熟悉的字跡,轉手擲於燭火上,薄薄的信紙化為一陣淡淡的輕煙。
“王爺?”三娘不解。
“沒事,下去吧。”男人淡笑,沒有絲毫在意,繼續拿起擱置一旁的密函,似乎從未接到過什麼衛國書信。
次日一早,侍衛又是遞送來一封衛國的信函,冷邵玉看都沒看,直接命人燒了。
三娘進帳,將通行令呈給男人。“屬下在衛國秦將軍身上搜得此物。”
冷邵玉隻是瞧了一眼。
“王妃幾次書信,怕是為了戰俘,王爺拒之不看,屬下擔心……”
“擔心什麼?”冷邵玉抬眼,眸中深邃如隱晦的潭水。
“若不如此,她怎會來見本王。”
周衛交戰的第二晚,一聲馬蹄勒止周營帳前,踢翻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