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不識廬山真麵目(3 / 3)

杜麗培通過尋寶路上的地標與“十二地支”傳承物的聯係,猜出了關鍵的線索,某種意義上而言,皇宮其實是全國各地建築與景點的彙合地,特別是運河沿岸的各個城市景點,更與皇宮的各處一一映射,拱宸橋映射金水橋,南京城牆映射故宮城牆……之前杜麗培與柳生陽通過計算機,結合各地的景點與故宮的三維模型,終於找到了那故宮的秘道,一直通向故宮內部。

當這個秘密揭開的時候,沒有人想得到真相究竟是如何的!所謂的機關秘道,並不是在地底挖個地道,一切秘道,都藏在平常人看到也不會在意的地方。

這堵牆,看似厚實,但隻要輕輕一敲,就露出一個大洞;這條小河,阻礙通行,卻隻要把河邊裝飾的假山推倒,即可暢通;這座宮殿,彎彎曲曲,其實順著牆壁爬上屋頂,一路就可以直線過去。

杜麗培不由得驚歎蒯祥的驚人想象力,他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而皇宮數百年以來,基本格局都沒有變化,使得“九鼎之問”依舊有效。

她宛如一隻輕盈的蝴蝶,飄蕩在黑暗的故宮之中,無人知曉,直至深入其中。當杜麗培落在了養心殿之前,正想撬門進入時,突然燈光大亮,刺得杜麗培不由自主地伸手遮住眼睛,心中又驚又怕,如此隱秘的行動,怎麼被人覺察了,居然還在這裏守株待兔,等著她自投羅網。

隨之一個聲音響起,更是如同晴天霹靂。

“親愛的,你來了。”柳生陽略帶嘲諷地說道。

杜麗培放下遮光的手,偱聲直視前方,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失聲叫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柳生陽歎道:“你有你的秘密,我當然也有我的秘密。恰如你揭穿我一樣,現在輪到我揭穿你了。當然,首先,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的同夥。”

杜麗培曾經分析過,柳生陽有同夥,兩人輪流扮演假麵凶手,這才可以掩人耳目。

這時黑暗中走出一個人,站在柳生陽身旁,他身材與柳生陽差不多,穿著米色風衣,臉上戴著白色假麵,正是柳生陽的同夥。

柳生陽微微頷首,嘲笑道:“現在,是見證奇跡的時候了。”

話音方落,假麵凶手揭下了麵具,杜麗培定睛一看,猶如觸電了一樣,渾身戰栗,指著那人吃吃地說道:“怎麼是你,怎麼是你?你不是死了嗎?鈕建!”

柳生陽的同夥竟然是鈕建!

杜麗培大聲叫道:“不可能,我親眼看到你被假麵凶手捅死了!”

鈕建微微一笑,掏出一把匕首,往另外一隻手上亂戳,匕首的利刃一碰到手掌就縮了進去,並且噴出血水,很明顯這是一把魔術匕首。

杜麗培顯然是上當了,而且是這麼簡單的伎倆,這讓她非常憤怒,一副遭受了愚弄以後不甘的表情。

柳生陽慢悠悠地說道:“想必你非常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麼不妨由我向你揭示。”

杜麗培滿麵警惕地盯著柳生陽。

“就像任何一個故事一樣,事情要從很久以前說起。有個人,因為是個秘密的繼承者,於是受到了邪惡組織的覬覦,邪惡組織強迫他加入,讓他貢獻這個秘密。這個人就是鈕建,這個邪惡組織是花間派,這個秘密就是漕幫的寶藏。”

杜麗培看著鈕建,淡淡地說道:“‘梅花’是花間派的重要成員,很難想象,他居然想要脫離組織。”

柳生陽繼續說道:“他意識到,以邪惡組織的勢力,脫離組織的唯一辦法,那就是死亡。基於這個認識,他開始了秘密行動。鈕建借口要為花間派尋找漕幫寶藏,主動要求來中國。花間派同意了他的要求,沒有人想到,這隻是鈕建脫離花間派的第一步:他來到了一個距離花間派總部法國極遠,而且花間派勢力極弱的國度。

“不過鈕建並不認為這樣就可以擺脫花間派,按照花間派的規則,任意一人行動,必然有一明一暗兩個人協助,或者稱為監視。明的是‘茉莉花’,至於暗的,無人知道。為了擺脫監視,鈕建展開了秘密計劃。

“鈕建設計了一個局,就是假死,但他知道,花間派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的——即使是一個死人。他打算在假死以後,以漕幫的寶藏線索為誘餌,吸引花間派的兩個監視者上鉤,而我就是魚餌和魚鉤。由於同為漕幫‘十二地支’後裔,我與鈕建很早就認識,常年的聯係,讓他非常相信我的人品和能力,能夠放心地把一切交給我。當然,這件事情,還得到了警方的大力協助。

“於是計劃開始了,基於演戲要演全套的原則,我首先扮演假麵凶手‘殺’了鈕建,讓他可以盡快地躲起來。我們根本沒有想到,博物館的天頂,居然有人盯著。幸虧我們演足了戲,否則計劃剛開始就露餡了。

“然後鈕建喬裝打扮,與我一暗一明,試圖釣出監視者。按照事先的計劃,鈕家會要求我沿著大運河北上,釣出‘凶手’,吸引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明裏是釣出‘凶手’,暗裏則是釣出監視者,亦真亦假,叫人難以分辨。

“令我和鈕建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把你給吸引了過來。你本來是鈕建請來混淆視線的人物之一,既然加進來了,那麼就參與吧。不過你本身也是我們懷疑的對象之一,所以我不得不防備。

“事情發展出乎我們的意料,一個個人物登場,一個個人物退場;一幕幕事情上演,一幕幕事情落幕。我們遇見了‘十二地支’的後人,找到了漕幫的寶藏,更消除了意料中監視者‘茉莉花’的威脅。

可惜的是,直到我們來到北京,另外一個監視者始終沒有露麵,令我差點兒產生錯覺,就是沒有暗中的監視者。可惜,可惜,直到最後,你終於暴露了你自己,‘鬱金香’!”

“哦?你是怎麼認定我是‘鬱金香’的呢?”

“我不覺得一個偵探會深更半夜地跑到故宮來偷東西,隻有文物盜竊集團的‘鬱金香’才會這麼幹。另外,我根本想不到,你的膽子這麼大!其實你一開始就告訴了我們,你就是‘鬱金香’。”

杜麗培哈哈大笑道:“現在,終於發現了我的小小惡趣味了吧。”

柳生陽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鬱金香’在法語中是Tulipe,發音酷似漢語杜麗培。所以杜麗培就是‘鬱金香’,‘鬱金香’就是杜麗培。”

“鬱金香”歪著腦袋問道:“那麼,最後我還是失策了。我本以為你是殺人凶手,把你交給警察就大功告成了。哪知道你是冒牌貨,隻要鈕建現身,立即就會放了你。”

柳生陽冷冷地說道:“蔣遊竹當即就放了我,警方協助我查到你跑到了北京,我立即意識到,你要對故宮動手。於是我趕了過來,埋伏在這裏,等你自投羅網。”

“鬱金香”借著眼角餘光,能夠看清黑暗之中,隱隱約約有眾多的人影。

柳生陽突然咬牙切齒,說道:“我自認為聰明絕頂,如你所言,雖然是一個糟糕的演員,但是憑借智力和武力,碾壓你綽綽有餘。哪知道最後居然還是栽在你手裏!”

“鬱金香”微笑道:“你太自信了!另外我很早就發現,你的智力隻體現在邏輯思維能力和洞察力方麵,對於人心的揣摩真是糟糕。聰明的女人會裝傻,我就扮演一個不太喜歡動腦子的傻大姐就可以了,把你耍得團團轉簡直綽綽有餘。”

“可惜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抓人!”

話音方落,黑暗之中無數警察擁過來,前來抓捕“鬱金香”。

“鬱金香”睥睨一眼,身形閃動,在警察的人流中鑽來鑽去,飛快地溜走,留下一長串銀鈴般的笑聲:“親愛的,Attrape-moi si tu peux !a”

柳生陽雖然聽不懂法語,但是很明顯地感覺到“鬱金香”是在嘲笑他,頓時額頭青筋暴露,脫下外套,飛快地衝了上去。

故宮之中出現了奇妙的一幕,一大群警察在一個女飛賊身後,奔跑追逐,三個小時之後……

“鬱金香”雲鬢散亂,氣喘如狗,翻著眼珠,終於撐不住,雙膝跪在地上,整個人撲通一聲往前撲倒,一動不動。

唯一追在她後麵的人就是柳生陽,他的狀態也非常糟糕,這時候看到“鬱金香”翻倒了,咬著牙撲過來,抓住“鬱金香”的兩隻手,扭到後背,然後抽出皮帶,將其牢牢地捆住。在此過程中,“鬱金香”

始終一動不動,沒有反抗。

稍作喘息,“鬱金香”終於慢慢地恢複了過來,鬱悶地說道:“我不就騙了你一次,何必如此發狂,追了我整整三個小時,老娘都被你追死了。要是花間派的渣渣們知道我硬是被你追到累得無力被抓,他們一定會活活地笑死的。”

柳生陽沒有說話,一屁股坐在“鬱金香”旁邊,不住地喘息。

過了一會兒,“鬱金香”哀求道:“親愛的,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我們曾經相親相愛的分兒上,能放了我嗎?反正這裏就隻有你我,沒有第三個人,你放了我,沒人知道的。”

柳生陽搖了搖頭,說道:“曾經,我一度以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人,甚至開始籌劃和你過一輩子了,但是在最後你卻狠狠地愚弄了我,拋棄了我。”

“所以你在恨我?但你不是也在騙我嗎?”

a 法語:抓住我,假如你行。

“是的,但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而你,卻打算讓我一輩子完蛋,幸好你的陰謀沒有實現。”

“鬱金香”頓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道:“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曆過,不會有體驗。從某種角度而言,和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有時候及早分開,對你對我都是好事。”

柳生陽歎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遠處,警察的腳步聲、大狼狗的叫聲漸漸逼近……60. 一封信

柳生陽重新找了一份記者的工作,繼續過起了“單身狗”的日子,他有時候很懷念那個麗人,而幾個月後,麗人在他心裏的形象越發清晰,這令柳生陽苦笑不已。

遠在徐州的許嫮聽聞柳生陽已經與杜麗培分手了,大喜過望,每日聯係,邀請他去徐州做客。這明目張膽的暗示,柳生陽怎麼會看不出,隻是心中想著其他人,便婉拒了。

一天,他回家以後,看到門縫裏麵塞了一封信,讓他微微地吃驚,很久沒有收到紙質的信了。

信封很簡單,上麵的地址、名字的字體,明顯是女性書寫的。他打開一看,頓時一驚,急忙看下去:親愛的生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應該想到我的下落了——是的,我逃了出來。至於我是怎麼逃出來的,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和智慧。

之所以寫信給你,是因為想坦率地和你談談。

我曾經說過,我愛過你,這點我絕對沒有騙你。你是我見過最聰明、強壯的男子,我喜歡你思考時的模樣,也喜歡你扮演假麵凶手時的強悍。

我們的身份不一樣,我是一個犯罪集團的成員,而你卻是一個家世清白的平民,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即使一開始用謊言構築一切,遲早也會幻滅。

當我得知你就是假麵凶手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壞了,這意味著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區別在於我為了文物而做間諜、飛賊,你為了財寶殺人。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會馬上接受我這個飛賊,當時我在想,不如先把你送進監獄,讓你遭受打擊以後,再由我把你救出來,到時候你就會接受我、感激我,我們就能夠快快樂樂地永遠在一起。

然而命運充滿了嘲弄,最終的結果卻是你依舊身世清白,而我仍是個賊。你選擇了抓我,是受到了我的愚弄而恨我,還是你選擇了正義?

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我之前安排了讓你逃獄的攻略,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最終這個攻略居然是我自己用上了。逃出來之後,我想你想了很久,最後決定寫這封信,把我的內心想法和真相都告訴你。

我相信,我們還會見麵的。

因為我們是猶如相互吸引的兩個粒子一樣被運命糾纏的兩個人。

愛你!

夏洛特

看完這封信,柳生陽沉默了許久,最後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信收拾好,凝望著窗戶外麵,似乎又看到中西合璧的漢服麗人,站在巷子的角落裏,正對著他巧笑倩兮……不對,他是真的看到了!他揉了揉眼睛,沒看花眼!

柳生陽飛速地從窗戶裏鑽了出去,追向那個麗人,至於如何麵對,是抓她,還是親她,還沒有想好,也沒有必要去想。

這一切,都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