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勇發現濰水西岸的齊軍有撤退痕跡的時候,其實對岸的齊軍隻剩下斛律協親自率領的兩萬人嚴陣以待,防備王勇趁勢渡河掩殺正在撤退的齊軍,而齊軍十餘萬主力早在昨天夜裏就已經悄悄的撤走了。
隨著天色漸漸地轉亮,春天裏清晨的朝陽緩緩升起,照亮每一寸三齊的土地時,就連這最後一批在濰河西岸布防的兩萬名齊軍士兵,也開始陸續收拾行囊,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下有序的撤退。
作為齊軍大都督的斛律協確實做的還算到位,雖然因為對王澤的不夠重視,導致齊軍損失慘重最終折戟於濰水,但他一直留在最後陪著這支軍隊卻也讓不少的士兵心生感激。
在身邊眾人的陪伴下,斛律協騎著自己心愛的亦麗馬,站在距離濰水三裏多的一處高崗上,凝視著不遠處的濰水默默無語,寬闊的濰水河床中依然還有比較寬的水麵,一時也不用擔心對岸的王勇殺過來。
相對於之前幾天流速明顯下降的濰水,水麵平靜了很多,清澈無比的河水在朝陽的照耀下,河水被染出一層亮麗的雲霞色彩,一片片陽光在浮波中被打碎成點點金光,猶若浮光掠金。
看著眼前的美景,斛律協心中卻頗有些傷感,就是眼前的這條不算寬的河水阻斷了自己破滅敵軍光複三齊的夢想,致使數十萬齊軍沉沙折戟慘敗於此,連大將慕容怦都落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境地。
好容易等到洪水過去之後,斛律協趕緊派出大軍不斷向下遊沿岸搜尋,陸陸續續救回來數萬名士兵,加起來這些士兵怎麼說齊軍差不多還有十五萬人,可是齊軍人數雖然不少,可是卻沒有多少能派的上用場。
王澤放水之前用了不少的心思,為了增加洪水的殺傷力,可是往濰水的河灘內丟了不少的木頭,這些木頭加上齊軍為了通過濰水填起來作為通道的那些樹枝、樹幹讓被洪水卷入的齊軍吃盡了苦頭。
經常有會水的齊軍士兵好不容易遊出了一段距離快要接近淺水區時,卻被隨河水洶湧而下的樹幹擊中身體,這一擊堪比戰場上挨了一記重錘,哪怕不死也得重傷,所以很多齊軍士兵明明可以逃上岸的,可是最終還是死在水中。
不過還是有許多士兵運氣不錯,在受傷後被洪水衝上岸,衝到東岸的齊軍自然就成了王澤的俘虜,而西岸的齊軍則是幸運的被己方前來搜救的軍隊救了回去。
本來齊軍在經過連續大半年的苦戰之後,好不容易才攻破濟州、濟北郡防線,光複了三齊之地整個濰河以西的諸多地盤,可是如今一次便損失了近二十萬大軍,其損失前所未有,比東魏時高歡進攻西魏時的‘沙苑之戰’損失的還要大幾倍。
如今北齊舉國近百萬大軍,光是進攻王勇的三齊之地就先後損失了四十多萬,在損失了這麼多兵力後,北齊的國力衰落已成定局,現在齊軍能守住青州以西不再丟失就已經很不錯了,因此斛律協的撤退也是無奈之下采取的策略。
“大都督,咱們還是趕緊出發吧,時辰已經不早了!”斛律協身邊的一名親兵將領提醒道,如今齊軍大部隊都走的差不多了,萬一這時候王勇渡河來襲擊齊軍,他們這些落在最後麵的所有將官都要倒黴。
聽到身邊親衛的提醒,斛律協提起精神轉身對身邊的諸位將領道:“諸君,雖然這一次我們敗了,但是等到下次我們整理好軍隊再來進攻時,就是三齊叛匪的滅亡之日,我絕不會再讓舊事重演!”
說著斛律協躍馬揚鞭就要往西而去,當他下坡前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濰水東岸的夏軍,卻被越發光亮的朝陽差點刺得眼睛流起淚來。
濰縣到濰河的距離實在是很近,斛律協騎馬很快超過殿後的兩萬齊軍,半個時辰不到就來到了身為齊軍臨時輜重聚集地的濰縣,這裏已經聚集了提前趕來的數萬齊軍,其他的先頭部隊在休息了幾個時辰後又往西麵的昌樂縣前進了。
不多時正在城內休整的大將敬顯儁得知斛律協已經趕來,於是很快就出城迎接,畢竟斛律協可以說是鮮卑勳貴中的高層人士,又是如今的齊軍大都督,向敬顯儁這樣的草根將領就算不巴結人家,可也終歸要做出個恭敬的態度來。
“敬將軍,皮景和如今在哪裏?”斛律協對敬顯儁的恭敬態度很滿意,但是左右瞧了瞧卻沒有看到奉命前來支援濰縣的皮景和,心中開始有些不滿。
幸好敬顯儁這人還算實在,不喜歡給人添油加醋的打小報告,隻是如實道:“啟稟大都督,昨日皮景和大將軍來到濰縣之前不久,那些襲擊濰縣的騎兵就往西北方向而去,皮將軍率軍前去追擊卻被那夥騎兵甩掉,為了防止敵軍襲取昌樂截斷我軍退路,現在皮將軍已經到昌樂縣了!”
聽到敬顯儁的解釋,斛律協的心中方才不再那麼生氣,雖然皮景和趕到濰縣後沒能殲滅那夥敵軍騎兵,可是隻要能夠保證濰縣、昌樂、青州一線的安全就可以讓這十餘萬齊軍安全撤退。
再者說,根據那兩萬多企圖襲擊濰縣的敵軍騎兵所表現出的極為老練的樣子,還及時躲開了皮景和率領的三萬多騎兵來看,這些騎兵並不容易對付。
隻是讓斛律協擔憂的是,這兩萬多名騎兵的裝束打扮竟然與濟州、濟北郡前線的夏軍騎兵一模一樣,之前也聽說慕容怦在攻破濟州、濟北郡之後,有一隊齊軍在追擊撤退的敵軍時吃了敵軍騎兵的大虧,可是當時再怎麼著也不應該讓這些騎兵安然逃走現在更是威脅到了自己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