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開車猛飆到醫院門口,這一路上,他幾乎忽略了所有規章,像發了瘋一樣疾馳。我在他旁邊,沒有說話,也沒有勸阻。我和他的心中都有著同樣的一個恐懼的猜想,必須立刻得到證實。
“砰”地一聲,爸爸推開腫瘤科的大門,大聲喊道:“韓布強呢?”
辦公室裏有幾個醫生走了出來,其中一個認出了爸爸:“您是……洛傳銘教授?您找韓主任嗎?”
“對,他在哪裏?”爸爸壓著怒火問。
“韓主任這兩天請假,沒有來上班。”
“為什麼要請假?”
“他的妻子死了。”那醫生遺憾地說,“腫瘤主任也沒有辦法留住自己妻子的性命。”
爸爸聽出了些什麼:“他妻子是怎麼死的。”
“肺癌。”
這兩個字像炸(和諧)彈一樣在我們的頭腦裏爆開了。一瞬間,我和爸爸似乎都意識到了這是怎麼回事。
“韓布強家裏的座機號碼是多少?”爸爸咬牙切齒地問。我們剛才打了他的手機,關機了。
那醫生好像察覺到我們來意不善,警覺地問道:“洛教授,您找韓主任有什麼事嗎?”
爸爸貼近那醫生的臉,鼻子對著鼻子,一字一頓地重複道:“告、訴、我、韓、布、強、的、座、機、號、碼!”
他嚇著了,說出一串數字,爸爸立刻用手機打了過去。
過了好一陣,電話才被對方接起來。爸爸憤恨地說道:“韓布強,我是洛傳銘,你知道我找你幹什麼。”
我貼近手機,聽到另一邊沉默了一陣,好像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他什麼都沒多說,直接告訴我們:“我的家在紫竹橋的……你來吧。”
爸爸掛斷電話,臉色鐵青地離開腫瘤科。
三十多分鍾後,我們開車到了韓布強家的樓下……房門是打開著的,他已經為我們的到來做好準備了。
我們徑直走到客廳,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韓布強。他斜靠在沙發靠背上,衣衫不整,一雙眼睛無神地注視著我們。他麵前的玻璃茶幾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幾個空酒瓶。我特別注意到,茶幾上還有一個空的小玻璃瓶和一支注射器。
真正麵對韓布強之後,爸爸翻到沒有我想象的那麼衝動。他慢慢移到這頹廢的男人麵前,盯著他問道:“你已經沒有什麼好辯解的了,是不是?”
“沒錯。”韓布強雙手一攤,爽快地回答道,“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的,我知道最終還是瞞不過你們。”
一股血湧上我的腦門,令我眼前出現一層紅幕。我不敢相信他竟然承認得如此坦然,就好像他做過的事僅僅是摔碎了一耳光瓷瓶而已。
我捏緊拳頭,想衝上去將茶幾上的空酒瓶砸在他頭上。但我爸爸把我的手抓住了,我感覺他的手在劇烈顫抖,我知道他再拚命控製自己。他問道: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多不對?令我兒子變成活死人,就能使我變成支持活死人的一方,從而使《活死人法案》呈現出你們想要的傾向。你為誰做事?”
“就是這樣一回事。”韓布強說。“但《活死人法案》什麼的,我一點都不關心。我不是為他們做事,我隻是看上了他們答應我的條件。”
“‘他們’是誰?”
“你們還想不到嗎?”他說,“馴鹿組織。”
我和爸爸張口結舌。我們沒有想到,這個以前隻在新聞裏看過的馴鹿組織,居然早就滲透到了中國,甚至滲透到了我們家。我的家人竟成為他們為達到目的而陰謀算計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