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老子
1
正值盛夏時節,給人的感覺是酷熱難耐,尋找一個既清靜又涼爽的去處,這幾乎成了每個人的願望。於是,有人選擇了節假日旅行,遠足他方的名山大川、青山綠水,然後帶一身疲憊回家。有人喜歡就近散步,每天傍晚走出家門,穿一身很休閑的服裝,搖一把扇子,在日落後的大街旁邊走幾個來回,這是我能夠經常見到的一種現象。後來,我自己也是加入其中的,與妻子或者朋友相伴而行,倒也其樂融融。當然,銀川現在樹多了、綠地多了也是事實,用鶯歌燕舞、鳥語花香來形容我們棲居的這座塞上古城,並不為過。
再比如大小西湖、七十二連湖什麼的,作為一種景觀,人們似乎也是耳熟能詳。不過,這其中的很大部分卻成為曆史而保留在老一輩人的記憶之中,我輩不曾目睹,便說不出子醜寅卯,心裏是向往著的,那麼多的湖連接起來,該是多麼的壯觀呢?據說,後來覆蓋其上的是因大規模填湖造田形成的另一種現實,即大片長滿莊稼的土地。這些土地依城而“居”,每逢夏秋之際,“稻花香裏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如果從社會學的角度而言,大約並沒有太多可指責的必要,溫飽問題很重要,吃飯是老百姓生活的第一要義,糧食多了有什麼不好?一日三餐都有白花花香噴噴的大米飯可食,誰還盡想著放下筷子罵娘呢?
我是在銀川上的大學,畢業至今已經整整三十年,“彈指一揮間”,人生苦短。還記得那時的許多情景,那時從新市區到老城要走幾十裏路,無論乘公交車或者是騎自行車,都必須一路經過大片田地,兩邊都是綠色的稻秧,以及掩映其中的農家院舍。真正的城區反而顯得低矮了,樓房沒有幾座,大街沒有幾條,車水馬龍更談不上,隻給人以“長歌負輕策,平野望煙歸”的感覺。一條唐徠渠穿城而過,黃河水流入周邊的稻田,莊稼長得比城裏的樓房有氣勢得多。那時候,我是絕對沒有如今所謂的 “塞上湖城”的任何印象,想必其他的大多數人也沒有這樣的概念吧。既然連一片像樣的湖都不存在,還談什麼“湖城”呢?
當然,這是過去那麼多年的事情了。
2
天下黃河富寧夏。
寧夏有“塞上江南”之美譽,銀川平原得了其中的大部分,這是很多人都知曉的。銀川居之“塞上江南”的名分,靠的是什麼?“江南”者,無非一個“水”字。或湖或河,阡陌縱橫,以水貫穿其間,有汪有洋,有魚有米。銀川其實是有湖的,據說有七十二個之多,還相互連著,謂之“連湖”,蠻有詩意的。曾幾何時,被埋了填了,總之是有些遺憾吧。設若至今仍然保持著它的原貌不曾改變,那就會是另一種景象,會成為一條貫通的長河哩。城在湖中,又依河而居;湖在城中,河又繞城而漾,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什麼叫和諧,這就是了,自然的和諧是其他一切和諧的基礎。那麼,整個的一座城便因水而靈性而生動而秀麗,該是多麼的令人流連忘返呢?
好在,七十二連湖畢竟是銀川的驕傲,畢竟沒有從人們的記憶中被徹底抹去,因為它曾經聞名遐邇。如果將銀川比做一朵蓮花,它就必須首先得到水的滋潤,就必須“出水”亮出真容,那麼它的源頭必定是湖。有道是,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有人想到了這一點,上到達官名士,下到百姓居民,都想到了,事情就好辦了,正所謂“智者樂水”。說得通俗一些,便是傍水之地,最適合人類居住和繁衍。讓一座城市具有北方的雄渾厚重,又有江南的明麗清奇,何樂不為?更何況,正是這種獨特的自然風貌和人文環境,才涵養了銀川悠久的曆史文化,並賦予其鮮明的特色。
曆史不應該被遺忘,也不會被遺忘。
3
無獨有偶,濟南有七十二名泉,因此得名“泉城”。
當代國學大師季羨林先生曾為此而感慨良多,尤其對其中的北園情有獨鍾:“一片清水像明鏡一般展現在眼前,天光雲影共徘徊,風光極為秀麗……”,進而“大為狂喜”。北園是一代大師學術人生起航的地方,從這裏走向輝煌。吾輩萬萬不敢與大師攀比,卻因此生發了一點啟悟。至少,人生的棲居之地非同小可,如若不是無可奈何、身不由己,選擇棲居之地就不能太隨便了。那麼,對於一座城市的整體心態而言,文化是一種綜合性的考量,不僅要經濟發達、商業繁榮,更要人文薈萃、教育昌明。“濟南名士多”,自古就有之,與濟南多名泉不無關係,所謂地靈人傑。季羨林先生在泉城生活了整整十四年,用他的話說,“濟南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的足跡”。我以為,這樣的一個實例,是可以從某個側麵證明濟南的文化底蘊和內涵的。
再說有七十二連湖 (遺憾的是被填埋了,目前正在恢複)的銀川,同樣有千年的曆史,更有過西夏國都興慶府和明代九邊重鎮的輝煌時期,它的興盛肯定與水的豐贍關係極為密切。其間,也可曆數諸多曆史文化名人。別人先不說,就說當下的文學大師張賢亮先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好生了得。他化腐朽為神奇,讓一座荒蕪的古堡搖身變成了名揚四海的西部影視城。銀川無疑是他的第二故鄉。他成功的秘訣是什麼呢?就是注入深刻的文化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