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偶遇(一)(1 / 2)

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常州碼頭人山人海。今年夏天來的比較早,也比往年熱的多,但這絲毫沒有阻擋人們向碼頭行進的腳步。大家都在等待一個人的到來。中午時分,江麵上遠遠地行駛來數艘大船。人群中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最前麵的大船上端坐一位老者,頭戴小帽,身著長袍,在炎熱的夏天,兩臂外露。他轉身向船上別的人說:“這樣歡迎,折煞人也!”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文壇巨匠,一代偉人蘇軾蘇東坡。神宗年間,蘇軾反對王安石變法被貶出京城,之後一貶再貶。被貶到天涯海角的儋州。元符三年,神宗駕崩。新太後攝政,蘇軾被赦免北上。到達常州,由於體弱多病,就暫時在常州住了下來。晚上天氣稍涼,蘇軾正在屋中納涼,書童來報:“主人,杭州永福寺維琳方丈來了。”話音剛落,傳來一陣急促而又輕微的腳步聲,門口閃現一個瘦小的人影,老人白須過頸,麵容慈祥。見到蘇東坡,一拱手道:“蘇老弟,可真是好久不見了。儋州之行可真是苦了你了。”蘇軾微微一笑,道:“有什麼苦不苦的,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心安樂處便是身安樂處。在哪裏都一樣罷了。”維琳道:“蘇老弟還是一樣的豁達啊,做兄長的倒是俗了。”蘇軾指了指身旁的藤椅,道:“方丈此行原來,奈何老朽身體欠佳,不能起身相迎,在這裏贖個罪。方丈請坐。”維琳也不客氣,搬過藤椅,落座後道:“誒~蘇老弟說的是哪裏話,咱倆還用這麼客氣嗎?要是再說這話倒是顯得咱倆生分了。”蘇軾笑道:“方丈說的是,我自幼學習醫學,到現在也是略通醫學。我這副殘驅恐怕難以過得了今年夏天了。我倒是還有一事放心不下,如果有緣,倒是希望方丈與我解決,老朽再此謝過方丈了。”維琳道:“你這樣可是折煞我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我一定替你辦到。”蘇軾望向外麵黑漆漆的夜色,緩緩道:“當年我初入仕途,在昭文館任職,和沈括同朝為官,對我照顧不少。雖然後來他誣陷我愚弄朝廷,無君臣之義。那也是因為政見的不同,並非他人品不好。他晚年隱居鎮江,倒也是個清官。隻可惜,他是一脈單傳,前些年鎮江瘟疫,他的幾個後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裏,如果方丈有機會遇見他的後人,如果生活的不好,替我照應他一下,也算是了結了我心中的遺憾了。”維琳道:“先生高義,貧僧自歎不如,我答應就是了。”再看蘇軾,似乎是心滿意足。麵露微笑,睡著了。蘇軾於同年七月離世,去世前維琳方丈就在身旁。辦理完蘇軾的喪事後,維琳一個人緩緩回了杭州。

京杭大運河緩緩地流淌著,微風吹過浮起陣陣漣漪,知了在樹上尖銳的鳴叫著,吵得人心煩。六月的天氣,正是熱的時候,天空連一片雲彩也沒有。在徐州市治下的下邳縣彭莊村,村頭一個小孩,四五歲的年紀,跪在地上,望著滔滔江水,眼睛紅腫似乎剛哭過的樣子。從村子裏走出一個老農,扛著鋤頭要下地去幹活。路過這個孩子,頓了頓,從懷裏拿出了個蔥花餅,向後看了看,遞到了孩子手裏說道:“孩子,快吃吧,餓了半天了。爺爺一會兒再給你帶點水來。哎~可憐的孩子啊。他大妗子也真狠心!”說罷,抬腳剛要走,一個破鑼般的聲音驟然響起:“老張頭,誰讓你給他吃的的?他奶奶的,大前天剛偷走兩斤米,今天又來偷雞蛋!就你一個癟犢子和兩個老不死的能吃這麼多!跪吧,等什麼時候太陽落下去了你再起來”說著,一個已經發福的女人轉了出來。那老農見了很無奈的搖搖頭:“他大妗子,你不能這樣啊。他還隻是個孩子,三口人三天兩斤米已經很少了。你家也很富裕。多接濟接濟他們嘛,再說了,孩子的姥姥不也是你娘嗎?”那女人一瞪眼,一叉腰:“姓張的,你管的也太寬了吧,這裏還用不著你。你趕緊種你的地,別惹老娘我心煩。我告訴你我家祖上可是做過大官的。你還管起我們家的事情來了。好了不起嘛!”那老農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搖搖頭走了,嘴裏還嘟囔著:“不就是存中先生的後人嘛,想存中先生人多麽和善,怎麼就有這麼樣的後人?!恩!他們肯定是假冒的,哼,有什麼好得意的。”想到這,腰板不自覺的又挺了起來。再說那小孩,剛到手的餅子沒吃上就被女人搶走了:“就你?也配吃這樣的好餅子?也就是我家的狗能吃!賤東西!”說完,隨手將手裏的餅子扔到了地上,好好地餅子沾上了一層的塵土。那孩子也真是硬氣,餓了半天了,硬是沒有一句求饒的話。緊咬著下嘴唇,盯著遠處的大運河,眼神中分明透露這憤怒。那女人罵了半天,小孩一句話都沒說,也自覺無趣。惡狠狠地打了孩子一下回去了。太陽漸漸地轉了過去,汗水透過孩子的衣服滲了出來。孩子依然沒有一句話,好像他根本就不會說話一般。太陽沉了下去,將最後一縷光芒灑向人間,孩子單手撐地,緩緩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腿上的泥土。晃晃悠悠的回家了。泥坯房子裏,點著鬆油燈,昏暗的燈光下,隱約可以看見門口站著一個矮小的身影,踮起腳尖向外麵張望著。“姥姥,姥姥你快進屋去吧,我回來了。”那老人聽見孩子的聲音後,如釋重負般贏了上去,不停的數落著:“你到哪裏去了,我和你外姥都擔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孩子抬起頭看著老人,撒嬌似的靠了靠老人道:“姥姥,我去運河那玩了。”說著從懷裏掏出了兩個雞蛋“野雞蛋,在運河邊上掏的。”老人臉上並無喜色,隻是愛惜的摸了摸孩子的頭說道:“以後別去運河邊上玩了,那太危險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要我和你外姥怎麼辦啊!”孩子聽話的很認真的點點頭,道:“恩,知道了,姥姥。”屋裏的燈光很是昏暗,不過也能看見一個老頭躺在床上,麵部表情很是僵硬,換句話說是整個身體都很僵硬,孩子見到後,撲了上去道:“外姥外姥,我回來了,別擔心了。我就失去河邊玩了會,我保證以後肯定不會再去了!”那張僵硬的臉上似乎露出了點笑容。孩子就像往常一樣給外姥背著《千字文》《百家姓》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沈括的後人沈卿,沈卿小的時候,鎮江發生了一場瘟疫,父母爺爺奶奶都死於瘟疫之中,母親臨去世前拖他同鄉的人,帶著沈卿北上去京東西路的徐州,找他外公。臨走前給了沈卿一部沈括編寫的藥書《良方》。可沒成想,剛到徐州境內趕上押運花石綱的船經過。由於石大河淺。官兵四處抓壯丁拉纖。那個同鄉不幸被抓走了,兩年了,到現在也沒回來。八成是死在那裏了。沈卿曆盡艱苦,終於來到來了外公家。由於沈卿的外公四肢僵硬不能動,隻有靠姥姥一個人縫縫補補貼補家用,日子過得很是緊吧。沈卿從小懂事,從小愛學習。姥姥也識字。在沒事的時候都會教教他。對於沈卿來說,最難過的還是大妗子來找事的時候。每次大妗子來找事,沈卿總是特別的仇視,小小的心裏埋藏著仇恨的種子。沈卿也曾經問過姥姥,為什麼大妗子總是來找各種麻煩問題?姥姥很無奈的歎了口氣道:“還不是因為你外公,他不能動彈,你大妗子又不想伺候。總會想方設法的將我們擠兌走,或者是氣死,哎~怎麼就讓老大娶了這麼一個白眼狼。”說著抽出一塊變了色的方布,擦著心酸的眼淚。外麵天越來越黑了,黑的有些怕人。幸好,天上還有些星星可以照著點路。否則,這路還真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