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姚三三的,不是這姑娘多秀氣可人,而是她那黑溜溜的頭發上,卡著一枚亮晶晶的水鑽卡子,在新房明亮的燈光下偶爾折射出一道彩光,十分醒目。
這水鑽卡子,看著就不是幾毛錢幾塊錢的劣質東西,當地鎮上肯定買不到的。姚三三估摸著,這卡子該不會是省城來的吧?
老天哎,姚三三在心裏琢磨,這要是真的,那金成這小子膽兒也太肥了!
本來打算稍稍坐坐就走的,現在姚三三反倒不想走了,便跟鮑媽看著一群小姑娘們說笑玩耍,天黑不久,一群小夥子們簇擁著新郎進了新房,鬧房喜劇正式開演,一進來便有人剝了一塊糖,叫新郎含在嘴裏,硬推著新媳婦去咬半截下來。
姚三三一直注意著呢,金成進來後,飛快地瞅了鮑小雙一眼,兩人目光交流,便趕緊轉開臉,沒說話,然而一開始喧嘩鬧房,似乎是不經意的,金成就被擠到了鮑小雙身邊,也似乎是不經意的,叫誰一擠,金成便碰了鮑小雙一下,鮑小雙低著頭退開了一點兒,倆人就挨邊站著,靠著牆,看著旁人鬧房。
又有人弄來了一條窄長的板凳,把新郎官、新媳婦推上兩頭麵對麵,催著他倆走過去,這怎麼走呀,走不過去,鬧房的小夥子就使勁把倆人往一塊推,無奈鮑金遠幹脆憋足勁把新媳婦一抱,猛地一轉身,就把新媳婦抱過來換了個位置,圍觀的人們便一陣哄笑。
姚三三眼睛瞅著鬧房那邊,暗中卻總是不由人往金成和鮑小雙那邊看,那倆人居然一直都沒說話,可是,目光時不時交流,兩相對視,兩雙眼睛都亮晶晶的,倆人也一直挨著邊呢!
人堆裏有人伸手拉了姚三三一把,姚三三扭頭一看,是大嫂。鮑家大嫂笑笑指指門外,姚三三會意地走出去,一腳才踏出門,便被人一把拉住就走。姚三三不用看,也熟悉那有力的大手是自家那位,就順服地跟著他離開。
穿過人來人往的院子,出了新房的院門,鮑金東放開手,隨即就胳膊一伸把人擁在懷裏,一邊走,一邊責備:
“裏頭人擠人,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鬧房唄!”姚三三笑,“你怎麼不進去?”
“我是二大伯子,我怎麼進去?”
這個鮑金東,對農村裏許多習俗規矩都是習慣的。風俗上,大伯子要尊重弟媳,不能湊近乎開玩笑,鮑金東索性連弟媳婦的新房都不進去了。想想他跟大嫂開玩笑的樣子,不能說葷素不忌,卻也是十分放肆地在嘴上占便宜使壞,每次說的鮑家大嫂氣不得笑不得。
這人啊,雖說上過學當過兵,可從根到底,就是個農村的粗漢子。
“你一個女的,往後別往人堆裏擠,你鬧什麼房呀,人堆裏有些男的,淨會使壞。”寒氣裏鮑金東緊了緊胳膊,習慣性地摸了摸她小手,穿的不少,溫乎的,鮑金東似乎滿意了。
姚三三笑笑說:“我琢磨事兒呢,你來了,耽誤我。”
“什麼事?”
“金成。我差不多猜到跟金成好的姑娘是誰了。”
“誰呀?”鮑金東漫不經心地問。弟媳婦是誰,他並不是太關心,就像金遠媳婦,鮑金東沒太多好感,可是關他什麼事?隻要金遠喜歡,小兩口好,她就是頭母豬也輪不到旁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