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沂城遊戲廳抓的,村裏還沒傳開——不過現在該傳開了吧。”鮑金東說,“我找公安局的熟人打聽了,聽說是偷車,具體不清楚,反正案子挺大的。”
偷車?姚三三想,也沒聽說這陣子二文多闊氣啊。
“你不是去聯係養鋼針魚的網箱了嗎?怎麼又把你叫去了?”
“爸急慌慌打我手機,叫我給找車送你奶去醫院。”鮑金東說,“我本來都到墊城了,隻好打車趕過來,跟著忙了一下午,都沒顧上跟你說。爸他啥都不懂,光知道著急,我總不能不管吧?”
“你回來了,我媽呢?”
“也回來了。爸留在醫院照看呢!”鮑金東說,“如今你二叔三叔半點指望不上,住院費全等著爸掏,你也知道,爸身上沒啥錢,我總不能看著爸犯難,隻好把住院費給付了。”
話說得到通知,姚老奶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就昏厥過去了,姚二嬸隻顧打滾哭嚎,姚三嬸則是忙著咒罵二文帶壞了她兒子,男人們慌作一團,加上去醫院要用錢,本能地就來找姚連發。
三文幸好還在念初中,孬好有個管束,倒是沒跟著進去。柱子上學是有名的笨蛋差生,呆在學校他渾身難受,早早的就自己退了學,整天跟二文混在一塊兒。這堂兄弟倆倒是臭味相投,要進局子也一起,夠仗義啊!
“還不都是我奶自己作的,好孩子也給她慣壞了。”姚三三慨歎,“還有二嬸那個護短,三嬸呢,嬌慣不說,好的教育不來,淨教柱子刁吃懶幹了,還覺著她那是聰明不吃虧。”
半個月之後,姚老奶出院了,治療到位,總算撿回來一條老命。
姚三三漸漸也聽說了整件案子。二文跟他另兩個狐朋狗黨,總共偷了兩輛車。一個多月前,他們合夥偷了一輛卡車,開到外省低價賣了,贓款便在沂城瀟灑一番,很快花光了。沒錢心裏就癢,偷車得來的錢容易,前陣子索性又偷了人家一輛轎車,開到外地轉悠了一圈,銷贓給了另一個慣犯,結果叫公安局一路追蹤,一個一個都抓住了。
九十年代,盜車絕對是大案啊。至於柱子,他倒是沒偷車——他負責望風放哨的。
於是姚三嬸便四處哭訴,說柱子冤枉,說柱子沒偷車,隻是叫二文坑了,給他把風,錢也沒得著多少,按姚三嬸的語氣,柱子根本就沒啥事兒,全怪二文他們亂咬,公安局亂抓。因為這種言論,免不了跟姚二嬸狠狠地罵了幾回架。
姚三三和姚小改在去育苗場上班的路上遇見二叔,一陣子不見,二叔一下子老了許多,斷了脊梁骨似的。
姚三三本以為姚老奶能痛定思痛,反省一下自己,哪想到姚老奶出院的頭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撈孫子出來。沒隔多久,這天姚家一家人正吃晚飯呢,姚老奶哭哭啼啼來找姚連發,跟姚老爺子、姚二叔一起來的,說是要借錢。
“老大啊,咱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一筆寫不出兩個姚字,你不能見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