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桐花”(1 / 2)

一場暴雨在電閃雷鳴間踏至,漆黑茫茫的夜色裏,雨水像洪荒一般衝擊著大地,明日,便是殘紅滿徑,高台樹色陰陰見了。

瑣喇絲竹之音不絕於耳,炮竹鼎沸之聲如影隨形。豔麗的羅幔紅楹,華麗的鳳冠霞帔。容逐執一壺酒坐於庭中,院外的喜樂之景讓他頻頻冷笑,佟雨桐,你真是大費心思了。竟將婚禮操辦得如此盛大,你何不,直剜了我心棄於油鍋之中。

佟雨桐的身影久違的出現在門邊,天際繁星璀璨,皎月疏朗。容逐看著她披一身清輝緩緩而來,眉目依舊冷冽。他嘲諷的勾起嘴角憑一絲朦朧的醉意一把拽她入懷,笑道:“佟雨桐,你是我見過最可憐的女人!”

佟雨桐眸光淡淡的看著那輪明月,似乎感覺不到手腕傳來的劇痛。淡淡的“蒽”一聲,眨眨眼,突然說道:“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可憐?”

薄醉的容逐突然像個孩子一般大笑:“你沒有生氣。你竟然沒有生氣。你為什麼沒有生氣?你應該生氣啊!你怎麼不生氣?你生氣啊。你生氣啊……”至後,已是哽咽難語。

佟雨桐收回目光靜靜的望著淚痕滿麵的容逐,良久,起身離開。

容逐透過迷蒙的淚光看見佟雨桐越走越遠,月色下,她的身影顯得單薄,一個人慢慢的走著走著消失在門後。蜷縮起身子,夜涼如水,夜風蕭瑟,傾倒的酒壺泅濕了一片光景,明滅著斑駁的月光,清幽得寂廖寒冷。

年僅十六的姿煙就這麼嫁給了一個大她十五歲的男人,容逐看著床上毫無生機可言的蒼白女子,心裏沉鬱苦澀。一年前,她誤入院中,那時,她是多麼的天真可愛,青春可人。一年光景,一個如花妙齡女子衰竭如七十老媼。像是得到感應,榻上的姿煙睜開了眼,他甚至來不及躲避就這麼直直的對上她空洞的眸子。他看見她像死灰複燃般難以置信的與他靜靜對視,半晌,嘶啞的嗓子內輕溢出聲:“…容…逐”淚,簌簌落下:“容逐,孩子……沒…了”

他心上一痛,想上前擁她入懷。卻見她驚恐的弓起身子竭力的喊道:“不要過來!”她憂傷的眸內盈滿了淚水:“姿煙……好髒…”

容逐低咒一聲,上前緊緊的抱住奮力掙紮的姿煙,安撫下她所有的不安與掙紮:“姿煙是世上最幹淨的女子。在容逐心中永遠純潔永遠美麗,容逐永遠喜歡。”

“容逐……”

“咳。”

二人一驚,見阿常一臉陰鷙的立在門前。姿煙見是丈夫,不禁害怕的向容逐靠近。

阿常一瘸一拐的進了屋,直直的盯著容逐,道:“容公子,姿煙已被大小姐許配給了小人。容公子這般,阿常也不好做。被大小姐知道了,受苦的反而是小人夫妻,還請容公子高抬貴手。”

容逐掙紮片刻,將姿煙安撫放下。起身向前對阿常行了一個輯,道:“此番是容逐逾矩了。這是一百兩銀子,還請你好好調養照顧姿煙。”

阿常平靜的收下銀票,見容逐消失在門外。回頭衝姿煙惡生惡氣道:“你最好給老子安分點,少給老子戴綠帽子,不然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個臭(婊)子。(媽)的,娶他(媽)個破鞋,還躺著幹嘛,還想老子伺候你不成?滾起來做飯去!想餓死老子不成。”

屋外的容逐緊緊握住雙拳,阿常有一句話說得對。他要是再管不住自己,佟雨桐一定會想方設法折磨姿煙的。他沒有再去過從前的院子,即使他知道姿煙常常受到阿常的漫罵與毒打。他都知道,他也知道,這就是佟雨桐對他的懲罰。要他看著姿煙受盡折磨卻無能為力,讓他活在自責中。佟雨桐最擅長的不是謀略,而是一個字:狠。一雙眼睛毒辣精練,她太了解人性的弊端了,她知道皮肉之痛對性烈之人毫無作用,她折磨人向來是采用一刀一刀慢條斯理的淩遲,她深諳磨人還需心頭血,最痛莫過萬念俱滅。她如今,便是在一刀一刀捅他個千瘡百孔。如果他繼續反抗,承受的隻會是她惱羞成怒後的毀滅。